從相府到清水湖約有大半個時辰的路程,等到達那裡時,天色已轉幽暗。
空蕩蕩的湖面上,一排溜的漁船一字兒擺開,全泊在岸邊,唯有一隻漁船在湖中心孤寂的飄零著。
同來的春成很快便認了出來,大聲說:“就是那條船!當時我家公子租船遊湖時,還給了船老大一錠銀子呢!”
沈千尋看向八妹,說:“你水性好,游過去把那船拖過來,看有什麼蹊蹺,雪松,你去問那邊窩棚裡的漁民,這隻船是誰家的!”
兩人應了一聲,分頭行動,不多時,便有幾家漁民被叫了出來,一個頭發花白的老漁夫抖抖索索的說:“回兩位官爺,這船是小民的!”
“那你怎麼不將它劃回來,卻任他在湖中飄蕩?”龍從文問。
“你這不說廢話嗎?”龍天若在一旁撇嘴,“這麼好的一條船,花花哨哨的,這老頭兒才不捨得扔,八成是在船裡看到什麼嚇人的東西,又給推回水裡了吧?”
老漁夫哭喪著臉,“讓這位爺猜對了!我租船給那對男女,說好是太陽下山時便歸還的,可始終沒見還回來,我便自個兒去劃,誰承想,進艙一看,一船底的血啊,當時我就嚇壞了,後來又聽城裡來的人說兩個公子小姐給人殺了,還剁成了好多塊,我就更不敢出聲了!”
“這麼說,這漁船便是案發第一現場!”龍從文又問:“那你白日裡可在這裡見過身著黑袍的蒙面男人?”
“從未見過!”老漁夫搖頭,“那對男女租了我這遊船私會,我們便會自覺避遠一些,再者,這邊魚群不多,我們從不在這裡打漁的!”
“就算如此,這可是殺死兩個人,怎麼可能一點動靜也聽不到呢?”龍從文咕噥說。
“殺個人要多大動靜?更何況這兩人又在湖心之中!”龍天若好像是專門為打擊龍從文而來,“高手殺人,就跟捻死一隻螞蟻一樣,難不成殺人之前,還要敲鑼打鼓四處宣揚,大家快來看啊,我殺人了,我還分屍了,他腦子被驢踢過啊?”
龍從文訕笑道:“三皇子,是我孤陋寡聞了,我這也沒殺過人不是?”
“你殺的人還少嗎?”龍天若扯根野草在嘴裡一通亂嚼,“當吏部侍郎那會兒,誰有你拽啊?拽得二五八萬的,這會兒在這兒裝什麼孫子啊?打什麼主意呢?”
龍從文被他說得啞口無言,喉結動了動,最終選擇閉嘴。
沈千尋則懶得理會他們鬥嘴,她的注意力全放在那艘船上,她揚聲催促八妹,“你動作麻利一點!”
“我……喘不過來氣!”八妹上氣不接下氣的回,“主子姐,這也太嚇人了!”
分屍現場當然嚇人。
但在沈千尋看來,這其實並不太像分屍現場。
只所以這樣說,是因為船裡的血太過集中,大多都汪在船內的地板上,而船艙兩壁和艙內的擺設上則十分整潔乾淨,沒有一絲血跡。
這不合常理。
正常來講,分屍需要大件的工具,比如斧頭鋸子砍刀之類的,這樣沉重而銳利的工具剁在剛死的人體上,定然是鮮血四濺,絕不可能只在船底汪著血。
沈千尋彎腰鑽到船艙之中,很快就找到了原因。
船艙兩壁及擺設都被人細細的擦拭過,灰塵多的地方,會有明顯的擦拭痕跡。
殺人,分屍,然後,還有閒情逸致把血跡拭掉,從艙內的擺設物件可以看到,這裡似乎經過一番輕微的打鬥,因為茶几箱櫃之類都有移動的痕跡,但最終卻被物歸原位,收拾得十分整潔素淨。
沈千尋的腦仁又開始隱隱作痛。
這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啊?怎麼可以有這麼奇葩又兇殘的行為?
她強烈懷疑他是非人類!
龍從文在外頭探頭探腦的問:“大小姐,可有什麼發現?”
“她肯定什麼發現也沒有!”沈千尋還沒作答,一直到處亂瞅的龍天若倒先插上了嘴。
沈千尋本就鬱悶非常,聽到這句話,剜了他一眼,問:“三殿下怎麼知道我什麼也沒發現?”
龍天若“嘁”了一聲:“爺是什麼人啊?爺會讀心術的!況且,爺這聰明絕頂的人,都沒什麼發現,你能比得上爺?”
沈千尋在心裡默默回:讀你妹!
但有龍從文在這兒,她自是不能胡說八道,事實上,她確實沒有任何發現。
船上到處都擦得乾乾淨淨一塵不染的,除了地上那汪凝固的血,什麼有價值的線索也沒有。
擦拭整理現場,說明了什麼?
怕留下指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