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未等衛階平復龐雲等人滿腹的怨氣，荊州軍方向傳來了異動，只見原本嚴陣以待的騎兵緩緩由兩翼向側後方移去，取而代之被頂到最前面的是一直人數逾兩萬人的步兵。
步兵方隊的移動異常緩慢，像是笨重的河馬一般，移動時發出的轟隆聲更是不亞於騎兵出動！
“重灌步兵？”
衛階神色一凜，雙眼微眯，荊州軍步兵一眼看去，正是重灌步兵無疑，只是這重灌步兵怎麼會在這個時候出現在戰場之上？要知道，在中國的歷史上，直到唐朝，才出現這種在戰場上極其剋制騎兵的重灌步兵！
“那些步兵的裝備？”
龐雲既然是騎兵統領，自然明白騎兵的優劣勢，一直以來，騎兵在平原戰場之上，可謂無敵的存在，唯一能與騎兵相抗衡的，就只有騎兵，然而對面這一個方陣的步卒，卻讓龐雲有一種心驚膽戰的感覺！
當然，重灌步兵方陣並沒有沒有弱點，機動性差就是它最大的弱點，若是騎兵不正面與之交鋒，改為攻其兩翼，或是繞後從方陣後方發動進攻的話，這一個方陣的重灌步兵也就只有引頸受戮的下場！
只是侯亮生顯然清楚己方重灌步兵的致命弱點，此前荊州軍騎兵就已經分散至這個步兵方陣的兩翼，顯然就是要嚴防北府兵騎兵從兩翼突襲，而其後方，衛階雖然一眼看不到，但是對方有所佈置，卻也是不難想象的！
侯亮生這是要用重灌步兵生趟己方防禦陣營，如此武裝齊整的步兵，無論是騎兵，弓手還是步卒，都難以對其造成實質傷害，這個時候出現在戰場之上，利用得當的話，簡直就是無敵的存在，侯亮生，果然是早有準備！
短暫的發呆，衛階已經想通了荊州軍陣營之中為何會有重灌步兵的存在，荊州軍常年與胡人作戰，胡人最擅長的就是騎兵，南人無論是騎術還是戰馬都有所不如，單是比拼淇濱的話，自然會落於下風，桓溫能想到利用武裝步卒來與其對抗，也並不出奇，更何況，衛階也並沒有忘記，馬文才曾經在桓溫身邊呆過，也曾參與過桓溫的北伐，這個主意是不是他提供的還未可知！
加上荊州軍常年佔據巴蜀之地，而巴蜀物產豐富，由來就有天府之國的美譽，荊州軍完全有足夠的資源去培植起這樣一支重灌步兵，如今看來，這些重灌步卒應該已經算是桓玄和侯亮生的殺手鐧！
“將軍，他們在向我方陣地逼近！”
荊州軍陣型前移的速度很慢，慢到像是一群老人家在散步，然而這種逼近帶來的壓迫感卻讓北府兵眾將士連呼吸都覺得困難起來。
“轟！”
重灌步兵方陣在來到北府兵陣前約莫五百米的地方停了下來，兩萬人手中的巨盾同時放下發出的轟鳴聲足以讓所有人膽寒。
一人一騎緩緩由陣後來到陣前，遠遠看去，正是侯亮生！
“衛階衛將軍，請陣前說話！”
衛階眉頭微皺，翻身上馬，同樣也是一人一騎來到陣前。
“衛將軍有著自己的盤算，亮生心知肚明，也早就知道將軍會出現在戰場之上，只是將軍來得如此之快，倒是讓亮生有些意外了！”侯亮生微微一笑，語氣平淡地說道。
“將軍看見了嗎？亮生背後的這個步卒方陣，正是我荊州軍秘密訓練多年的虎甲戰團，將軍捫心自問，可能擋住我虎甲戰團的衝擊？”
勝券在握，他自然可以像此刻這般氣定神閒，在戰場之上還能與敵方將領談笑風生，猶如平聊家常。
“虎甲戰團？”衛階微微一哂，卻也沒有再作無謂的口舌之爭，虎甲之名，至少看上去看算貼切！
“先生陣前與衛階相見，不會只是來向衛階炫耀你的虎甲兵團的吧？”
“亮生豈敢在將軍面前炫耀？”侯亮生翻身下來，一臉懇切地走到衛階的馬前，抬頭說道。
“亮生敬重將軍為人，實在不忍心看著將軍陪著劉牢之這個蠢人一起送死，只要將軍此刻能隨我一起回到營中，亮生敢以項上人頭來保證將軍的安全！”
侯亮生竟然是來陣前勸降的，勸降的物件還是他衛階，這讓衛階覺得很滑稽，更讓衛階覺得滑稽的是，他衛階此刻確是性命堪虞，然而侯亮生的處境就比他衛階能好多少？他自己死期將近而不自知，還在妄言用以性命擔保，豈非滑天下之大稽？
“衛階若是今日死，先生必定明日亡！”衛階彷彿沒有聽見侯亮生的勸誡，自顧說道。
“對付劉牢之和謝安，還有北府兵，桓玄是否至始至終都未有過隻字片語的干預？先生有想過為何嗎？因為他從來就不覺得先生和劉牢之會是謝安的對手，從始至終都不覺得這一戰有消滅北府兵的可能，桓玄任由先生做主，只是想讓先生一力承擔戰敗後所有的罪責，好順理成章地除掉先生！”
“難道直至此刻，先生還沒有看透桓玄的用心嗎？先生若是僥倖得勝，桓玄樂得坐享其成，若是先生不幸戰敗，別說是回荊州了，先生只怕是連建康都回不去！”
“真沒想到，衛將軍直到此刻還在爭論此等後口舌之尤！”侯亮生臉色不虞地說道。
“亮生一顆真心相待，不想將軍卻從始至終都在挑撥亮生和鄙主上之間的關係，真是讓亮生覺得心寒，既然如此，不然也罷，就讓將軍見識一下我荊州軍虎甲戰團的厲害吧！”
“先生即便不說，衛階也想見識一下！”衛階笑著說到，此刻他的心中已經放棄了當初對侯亮生的承諾，侯亮生如此迂腐不化，直到此刻還對桓玄死心塌地，完全引不起警覺，衛階想要救他，已經是有心無力了！
“先生請回吧，就讓衛階見識一下荊州軍的虎甲戰團，究竟是貨真價實的虎甲戰團，還只是狐假虎威的烏合之眾！”
侯亮生冷笑一聲，轉身來到馬前就翻身上馬，朝著荊州軍陣中馳去。
“侯先生，衛階替道和再送先生一句話：‘知人知面不知心，畫虎畫皮難畫骨！’，先生諸事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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