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際上，劉牢之比衛階預想之中要難纏一些，原本在衛階的計劃之中，他是想讓劉牢之親口說出他做皇帝的計劃的，而後衛階再針對劉牢之制定的計劃逐條反駁，直到全盤否定，如此一來，劉牢之自然會方寸大亂，以致心神打亂，屆時衛階就有了可乘之機！
然而劉牢之卻從始至終都不開口，對於他心中的想法是半個字也不透露，這讓衛階有力無處使的感覺，最終也只能是自己先出招試探！
對於衛階來說，當下的這個局面也並非完全被動，劉牢之什麼都不說，不意味著他不想說，而是有著另外一種可能性，他在考較衛階的能力，還有對他劉牢之的瞭解程度，換句話說，他極有可能相信了衛階之前的那番說辭！
衛階還是以前的那個衛階，那個事事替他劉牢之考慮的那個衛階！
“這第一條路，大統領會把跳樑小醜這個角色扮演到最後，甘心一直為安公所利用，必要的時候裝傻充愣，讓安公以為大統領能封侯拜相就已經心滿意足！”衛階有條不紊地接著說道。
“等安公替大統領清楚了所有的障礙之後，大統領只要找個機會除掉安公，那南朝的天下，也就盡在大統領的掌握之中了！”
在聽到跳樑小醜這個詞的時候，劉牢之的臉色露出慍怒之色，只是在聽完衛階的話之後，臉色又再度歸於平靜，也沒有就衛階的這個分析發表任何看法！
“除此之外，大統領還有第二條路可以選擇！”衛階心中發苦，這樣被綁得直挺挺的，雖然有益於大腦運作，但是一直這樣說話真的很累，而且沒有動作配合，似乎言語都失去了一定的說服力！
聲情並茂並不足夠，還要手舞足蹈才更具有感染力和說服力！
然而劉牢之顯然沒有放開他的打算，當下衛階也只能是接著往下說道：“這第二條路，相信對於大統領來說是一個比較艱難的選擇！”
“大統領選擇的跳板變成了司馬曜，相對於安公來說，司馬曜顯然容易對付得多，如果能幫助司馬曜度過難關，而後再從司馬曜的手中竊取政權，自然比從安公的手中奪取來的簡單而輕鬆！”
“然而問題也就來了，如果選擇這第二條路，大統領勢必會將與安公的決戰提前，然而大統領此刻並沒有十足的信心戰勝安公，更何況，在戰勝安公之後，還有桓玄和他的荊州軍在等著大統領！”
“所以這條路看上去對大統領極具誘惑，同時卻也最難做出的選擇！”
“說完了嗎？”
劉牢之淡然的語氣不禁讓衛階很是愕然，難道他所說的與劉牢之所想根本就搭邊？那豈不是聰明反被聰明誤，真的是送死送上門了啊！
好在劉牢之接下來的一句話又把衛階從地獄送回了天堂！
“二公子既然如此瞭解牢之，對當下的形勢又看得透徹，不若就由二公子來幫劉牢之選一條路吧！”
說話的工夫，劉牢之已經噌地一聲拔出佩劍，將衛階身上的繩索盡數劃斷，衛階一邊舒展著筋骨，一邊借整理衣襟的空當低頭掩飾自己眼神之中的狂喜！
“大統領總算是對衛階恢復信任了！！”再抬頭的時候，衛階依然是一臉的狂喜，只是這狂喜之中還蘊含著驚喜與欣慰之情，這才是他現在該有的表現！
“既然大統領還是信任著衛階，那衛階就有話直說了，如果我是大統領，我是絕對不會把安公這個問題放到最後去解決！”
“二公子的意思，我們選第二條路？”劉牢之沉吟著說道，事實上，他也不想和謝安角力到最後，這太危險了！
“是，想必大統領心中已經清楚，安公也想做皇帝，他現在就等著桓玄解決掉司馬曜，而後他在借大統領之手除掉桓玄，登上帝位！”衛階點頭說道。
“事實上這兩條路並無本質上的差別，該面對的困難，我們都要去面對，只是選擇這第二條路，大統領不僅可以免除掉被安公利用，還可以反過來利用桓玄來對付安公這個最大的麻煩，說不定，大統領還可以一箭雙鵰，同時解決謝安和桓玄這兩個大麻煩！”
“計將安出？”劉牢之眼前一亮，衛階所說正是目前最讓他頭疼的問題。
“哈哈，大統領有所不知，衛階此番來京口，可是受人之託的！”衛階哈哈笑著說到，有意無意間賣了一個關子。
“受人之託？該不會是司馬曜讓二公子來找牢之求情的吧？”
劉牢之的語氣很平淡，聽不出任何問題，然而從他的措詞不難看出，他已經把自己的位置，擺的比司馬曜這個皇帝還要高了，換句話說，司馬曜如今在劉牢之的眼中，僅僅只是一個等著他去利用的棋子罷了！
“並非是這個傀儡皇帝！”衛階搖頭說道。
“說出來只怕大統領不信，這個人正是侯亮生，桓玄手底下的第一謀臣！”
“侯亮生？”劉牢之頓時變色，顯然聽聞過侯亮生的名頭。
“牢之明白了，侯亮生只怕是讓二公子來挑撥牢之和安公之間的關係吧，眼下桓玄最為擔心的，無非便是我劉牢之按兵不動！”
“大統領看得通透，侯亮生確是這個心思！”衛階點頭說道。
“他是想在解決掉司馬曜之前，解決掉安公還有大統領和北府兵，以絕後患！”
“哼！”
劉牢之冷哼一聲，這侯亮生顯然是覺得由他統領的北府兵，並非桓玄的荊州軍的對手，否則又怎會有先與北府兵之間來一場決戰的念頭！
“大統領無需氣惱，對方越是輕視我們，我們就越有可乘之機，就越有機會給他一個驚喜！”這一來一往的“我們”二字，彷彿就真的將劉牢之和衛階二人綁到了一根繩上！
從去建康見後亮生開始，衛階已經在盤算著如何巧妙地利用各方勢力之間的微妙關係，而直到此刻，他心中的全盤計劃才算是真正地完善起來，劉牢之，填補了這個計劃中的最後一塊拼圖！
所有人都在想著能給對手一個意想不到的驚喜，而最終的結果，也許僅僅是衛階，會給所有人一個大大的驚喜！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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