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陽城中很繁榮,這是李珺沒有想到的,她還是第一次來這裡,她舅舅董大老爺陪著她進了同福樓,在後面賃了個獨門獨戶的院子。
李珺歇下來,董大老爺就低聲道:“我去朱府走一趟,晚點回來,你先歇著。”
“辛苦舅舅了。”李珺低聲道:“這一路,一直是您在奔波。”本來她表哥是要來的,但舅母沒有捨得,這是涉險,所以最後只有董大老爺陪著李珺來。
李珺不怪董家人,李家日薄西山走在刀尖上,沒有理由拉著別人再一起淌油鍋。
董大老爺頷首,帶著小廝出了門,李珺則坐在房裡歇著,丫頭進進出出的將一應的茶具臉盆擺好,又讓店家取走了被褥,換上他們自己帶來的,將李珺的衣物拿出來掛著,燒了炭熨衣服。
忙忙碌碌進進出出,李珺看著卻覺得心裡空落落的。
一路上他們打聽到,德慶侯被關在了城門口的班房裡,陪著他的還有兩個副將,人沒有受傷,吃喝也一直供著的,甚至還能在院子裡走動,她不由暗暗鬆了口氣。
只要父親沒事,她總覺得她和沈湛還有蘇婉如有的談。
至於談什麼,她來的路上左思右想做了很多的準備,考慮德慶侯府和她自己對於蘇婉如的價值……實際上,無論德慶侯府還是她自己,對於後宋來說,沒有任何價值。
沒有價值,她也要創造出價值來。
這是她暗暗決定的,至於道義和自尊,早就在她偷偷離開京城的那一刻起,就沒有了。
吃晚飯的時候,董大老爺氣喘吁吁的回來,李珺給他倒了茶,問道:“舅舅,可是打聽到什麼?”
“侯爺現在被關在張府前院了。”董大老爺將吳氏,張氏,朱氏等幾個大的氏族之間的關係說了一遍,“……我問了朱大老爺,看看能不能想個辦法,見侯爺一面。”
“我爹見不見暫時不重要。不過,朱家他們現在日子也不好過吧?”李珺道:“如果他們和吳氏是裙帶共生的關係,汝寧鬧成這樣,不管結果如何,他們都會被牽連。”
“就是這個道理,所以他們現在就是撒網捕魚。”董大老爺道:“見我們來了,就又想留德慶侯這一條路。我們可以利用利用。”
李珺轉著手裡的茶盅,想到什麼,凝眉道:“我爹為什麼會被關在張府,不是說關在班房嗎?”
“是蘇氏今天下午讓人送張府去的,聽說是張夫人去摸蘇氏的底,最後什麼都沒有打探到,反而被將了一軍。”董大老爺道:“我看,這一次我們如果能找到沈湛談,就儘量和沈湛談,不到萬不得已,不要接觸蘇氏。”
“沈湛雖聰明,可到底是男人,性子直來直去。可蘇氏不同,彎彎繞繞,指不定我們就能被她繞進去。”董大老爺倒不怕蘇氏會抓他們,有德慶侯在手裡,抓著他們沒有半點作用,反而讓世人覺得他們後宋上不得檯面,抓不相干的人做人質。
人要臉樹要皮,他相信沈湛不是這樣的。
“不行。”李珺道:“沈湛能跟著蘇氏一起造反,對她必定是言聽計從,如今沈湛打仗,蘇氏善後。那麼這件事一定不能繞開蘇氏,不然,說不定會引起蘇氏的反感,我們反而得不償失。”
兩個人都怕蘇婉如,不過董大老爺是避,李珺則是迎。
躲不掉,就只能硬著頭皮迎難而上了。
“你說的也對,蘇氏難纏,如果真惹了她反而不好辦。”董大老爺道:“這樣,我想辦法和張家搭上線,無論是能見到侯爺,還是能和蘇氏見上,都是好事。”
李珺點了點頭,說了一句,“舅舅稍等。”就從包袱裡拿了五千兩的銀票外加百十兩的碎銀子出來,“舅舅帶在身上,以備不時之需。”
董大老爺沒有客氣,接了銀票提了銀子,道:“那你早點休息,我明天一早就過去。”
李珺應是,送董大老爺出了門。
“小姐。”李珺的身邊的媽媽端了飯菜進來,低聲道:“您真的要去見蘇氏嗎?她會不會對您懷恨在心?”
李珺知道媽媽是什麼意思,前段時間她還去找蘇婉如問趙衍的情況,當時鬧的並不愉快。
準確的說,她和蘇婉如雖沒有多少交集,但從來都沒有愉快過。
“一碼事歸一碼事,她是能做大事的人,想必不會計較過往那些兒女情長。”李珺嘆了口氣,又道:“不過,就算她有意刁難,甚至殺了我,我們也無力反抗。順勢而為吧,這一趟不來,我就算這輩子活著,也會心有不安。”
媽媽抹了眼淚,心疼自家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