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伯鷹離開棲川旬辦公室的時候,小野美黛正在她的辦公桌後翻閱檔案。前者照例客客氣氣地向她行禮,致以問候,而後者則以更為隆重的禮節回應他。左伯鷹很看重小野美黛,他深知結交當權者身邊進臣的重要性,故而在每次見面的時候,都會專門準備好幾分鐘的話題,同她套套近乎。
這次的話題是現成的,關於那份從重慶發回來的密電:“不知道是那位手眼通天的人物,竟然能將如此重要的檔案竊出來。”
小野美黛從來沒與聽棲川旬說起過這個問題,因此暗暗心驚,並且立刻懷疑是談競的傑作,但自從他們互相亮明身份後,談競幾乎每一次行動都會找她提前商議,或是請求協助,可這次,如果真的是他做的,如此重要的行動,他卻一個字都沒與對她透露。
“左君,”小野美黛溫柔地打斷他,“這件事情領事沒有對我說起過,所以或許是個秘密任務,也請您守口如瓶吧。”
他們就此改變了話題,但在左伯鷹離開之後,小野美黛立刻下樓去機要室,閒聊了好一陣後,狀似無意地問:“對了,最近共榮協會的談君來過嗎?”
“來過的,”職員們嘻嘻哈哈地告訴他,“談會長很闊綽,給每一個處室的負責人都送了告別禮物。”
“總領事和我也收到了呢,”小野美黛道,“田中處長收到的是什麼?”
“我們也不知道呀,談會長來了之後,我們處長就提前下班,去同他喝清酒了。”值班的姑娘告訴小野美黛,“不過應該是和別的處長們一樣吧。”
那天下班的時候,小野美黛送走了棲川旬,成為整個辦公樓最後一個離開的人,她走的時候,夜班警衛已經上工,那個年輕的男人鬆鬆垮垮地守在門邊,如果從他面前過去的是本國人,就保持姿態不變,但如果是個來自日出之國的“貴人",則會啪一下抬頭挺胸,站出一個標準軍姿來。
小野美黛對他這個技能感到由衷的佩服,一個人剛從辦公樓裡出來,他在還沒有看清臉的時候,就已經能分辨出來者署於哪個國籍。
小野美黛從他面前經過,得到的是一個極其標準的軍姿待遇,通常這個待遇會持續到她走出大門。但今天,她在這個守衛面前停下腳步,笑容親切又和藹,對他道:“晚上好。”
那個小夥子一副受寵若驚的樣子,將腰背挺得更直,恨不得把胸脯挺到天上去:“您好,小野秘書。”
這句話是用日語說的,很流利,但發音粗糙,還帶著濃重的中國方言發音。
小野美黛用笑眯眯地用日語誇讚了他一句,他未必能聽懂這句話,但能看懂她臉上的表情,因此表現得更加驕傲。
“前兩天,”小野美黛報出一個日期,“機要室的田中處長和談會長去喝酒了,是嗎?你看到他們一起出得門嗎?”
她的猜測是談競說動了田中,或是從田中嘴裡套出有關機密電文的內容……說實話她並不知道那份機密電文是做什麼用的,可如果這件事情真的是談競做的,那麼它的內容一定無比重要。
“是的,小野秘書,”警衛回答,“後來他們喝完酒後,田中處長還回來加班做完了工作。”
這是田中能幹出來的事情,小野美黛接著問:“他是自己回來的?”
“不,是談會長將他送回來的。”談競是為數不多的能得到這個警衛軍姿待於的人,“他們兩位都喝多了,一路走一路高歌,唱櫻花國的歌。”
小野美黛心裡猛地一跳,田中喝醉他完全可以相信,但談競,呵,談競,他要麼是滴酒未沾,要麼是千杯不醉。
“啊,難怪,”小野美黛道,“難怪田中處長這兩天嗓子都是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