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競不是第一時間得到這條訊息的,在那名特工被抓時,他還在前臺賣力的表演。他苦心調查的松本明下此刻的名字叫杉田野一,身份是日本著名的幼兒教育學家,談競就盯住他,鑽牛角尖似的問他一些關於幼兒教育的問題。
松本明下很快發現談競是有備而來的,因為他的問題由淺及深,已經越來越專業,很快就將自己那些存量無幾的教育類相關知識掏了個底朝天。這場記者會的主持人是唐橋,他尷尬的阻止談競提問,同時聽取了另一位記者的問題,在幾個無關痛癢的問題過後,現場提問環節圓滿結束,臺上的幾位副院長挪到臺下,在學院就讀的孩子們湧上去,開始表演一些早已經準備好的節目。
唐橋在臺下剛剛坐定,一個面目冷峻的人便急匆匆趕來,附在他耳邊說了幾句話。這一幕談競沒有注意到,等他將目光挪到臺下的時候,卻發現唐橋和小野美黛都不見了。
他開始心神不寧,幾次按捺不住,想親自去探聽情況。唐橋倒是回來了,但小野美黛卻始終不見蹤影,甚至原計劃在結束時由她代表棲川旬發表的那篇總結演講,在真正閉幕時都改由了唐橋致辭。
記者會結束後,談競從育賢學院回報社,中途路過王老闆的生煎饅頭鋪,還留心多看兩眼。王老闆同他約好,如果有什麼任務或者資訊需要碰面傳達,就在饅頭鋪外掛上“柳州涼茶”的牌子,如果沒有,就什麼都不掛。
饅頭鋪外空空如也,鋪門大開,王老闆在那個油膩膩的櫃檯後面算賬,頭都沒抬。
談競在報社裡待到很晚,寫完育賢學院的報道,又故意磨蹭了一會。他下班時又路過饅頭店,店門口還是空空如也。他按捺住焦急的心情回家——他已經搬入了那件帶書房的新居,卻發現新居門口正站著一個衣著樸素的婦人。
“老爺。”那婦人向他鞠躬,“我是來伺候您起居的,我叫枝子。”
談競沉默了幾秒鐘,輕輕點了下頭,掏出鑰匙來開門:“進來吧。”
門開啟又關上,那個叫枝子的女人怯生生地捏著衣角站在門邊,緊張得眼睛都不知道往哪放。
談競在沙發上坐下,莫名其妙地看著她:“過來坐。”
枝子看著乾乾淨淨的地板,又低頭看了看自己佈滿汙漬灰塵的布鞋,猶豫一下,把鞋脫了,穿襪子踩到了地板上。
那雙襪子是用各種各樣的碎布頭拼成的,枝子穿著它走過來,在茶几旁拘謹地跪坐下來。
談競換用日語問她:“叫什麼名字?”
枝子也換成了日語,像是鬆了一口氣:“直子,小田切直子。”
談競又問:“誰叫你來的?”
“佐佐木太太在鹿兒島找一個會說中國話的人。”枝子回答,“小野秘書派我到這裡來,讓我給您送信。”
談競點了下頭:“你怎麼會說中國話的?”
“我家鄰居,宋爺爺,是清國人,他教我學過一點,枝子這個名字也是他給我取的。”枝子露出黯然神傷的表情,“可惜我還沒有學會更多的,他就去世了。”
談競不知道她說的是真是假,但他沒有刨根問題的打算。這些事情知道也好,不知道也罷,對他們日後相處沒有任何幫助。
他從沙發上站起身,這間公寓只有一個臥室,枝子要留下,只能睡在書房。
“不,不不,先生,”枝子還在用日語,“我不住在這裡,我只每天過來為您做飯和打掃衛生,這是小野秘書安排的。”
談競皺起眉,不知道小野美黛這樣安排是什麼意思。他放棄為枝子安排住處的想法,又回到客廳裡來:“那你今天過來,是有什麼信要送給我嗎?”
“小野秘書讓我轉告您,”枝子壓低聲音,很慢很慢地開口:“今天下午在育賢學院,她抓了個人。”
談競的腦子轟了一聲,他覺得自己渾身的面板都縮緊了,冷汗從每個毛孔滲出來。他掩飾性地調整了一下坐姿,盡力將語氣偽裝得好像漫不經心:“知道了,她告訴我這個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