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吃的,莫語春又想起了之前在寶華殿躺地龍,吃貢品的好日子。
雖然總要爬起來剪燭線,睡不太好,可那也比現在飯都吃不好喝冷水的生活強。
解釋清來龍去脈後,陸生看向莫語春:“莫公公,這等好訊息,您去和殿下說吧。”
他倒是不居功,可關鍵是莫語春不敢吶。
不是因為那晚的事,那件事早過去了。
她如今擔心的是自己這個太監首領還當不當的下去。
請太醫這件事不敢深想,二皇子病好後,肯定要和她清算的。
單是這幾天偷懶,都夠打二十大板了。
可除了這,仔細想想,自己似乎也沒做什麼壞事。
截走的那些吃食是二皇子不吃的,偷吃的也就筷子尖上那一口菜湯,而且用的還是幹淨筷子!
回過頭去看偷懶,這罪名也不成立,分明是二皇子他沒喊她,他要是有事吩咐,她還能拒絕不成?
莫語春想了想,自覺問心無愧,腰板逐漸挺直了,走向主屋。
餘光掃到莫語春的表情,陸生越發覺得這小白臉太監膽大包天,如今也不知道怕。
等著吧,以後有他好果子吃。
莫語春聽不到陸生心底對她的不滿,踩上石階時,莫名脊背發毛,腿肚子也軟了起來。
她把這全歸咎於那晚闖入主屋留下的陰影,深呼吸兩口,推開了門。
外間沒人,屏風後傳來了兩聲咳嗽,莫語春轉身面向屏風,沉著聲線,躬身行禮,“殿、殿殿下。”
話一出口,莫語春就想打自己的嘴了,這不擺明瞭心裡有鬼嗎?
裡間,二皇子那獨特的聲音傳來,帶著些許鼻音,聽不出什麼情緒:“何事?”
莫語春腹誹,合著院外那麼吵,您半句也沒聽到啊。
面上她卻不敢不恭敬,低眉順眼道:“皇上給您請了太醫,奴才是來向殿下報喜的。”
說是報喜,可她語氣一板一眼,聽不出什麼喜悅的情緒,甚至細聽還隱隱透出幾分生無可戀。
祈雲霄的語氣同樣沒有波動,淡淡嗯了一聲,像是早有預料,又或是無所謂般。
莫語春離開前抽動鼻尖,聞到了一絲似有若無的血腥氣,她不敢過多停留,提著一口氣出去了。
不過一刻鐘,太醫帶著提著藥箱的藥童踏進小院,莫語春和挽竹一起進入裡間,候在一旁等候差遣。
她進來時全程低著腦袋,完全不敢看二皇子。站定後藉著太醫的遮掩,才悄咪咪抬起了點頭。
這是她第一次看清二皇子的長相。
離開了漆黑的夜晚,他看起來並不像想象中那樣陰沉。只是病容難掩,身形瘦削,有幾分脆弱感,又懨懨地半垂著眼睫,更添蒼白,由內而外地散發出虛弱的氣息。
莫語春打量得太過仔細,一不小心盯的時間就有些長了,被床上的人察覺,當場抓包。
只這一個眼神,莫語春心尖一顫,那晚的記憶浮現在腦海,最其中最為鮮明的無非是那雙冷得像冰的手。
記憶出現後,脖頸上似乎還殘留著觸感,令人毛骨悚然。
莫語春立時低下了頭,做鴕鳥狀,露出圓潤毛茸的發頂。
祈雲霄收回視線,偏頭咳了兩聲,長睫掩下的神色莫名。
——她倒是沒想到,這不老實的惡奴,居然長著一副如此純良無辜的模樣。
只是那對招子,短淺極了。
莫語春忍著心虛再抬頭,一眼看到的是二皇子嘴角有些意味深長的笑。
這,這應該不是針對她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