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一時沉默下來。
“你什麼時候帶著青色彼岸花回來?”惡鬼又問道。
“我會盡心去找,”蘇元曜託著下巴,眼睛卻並沒有看向對方,“也會寫信,告訴你最新進展——”
“您還不打算拋掉橘家少爺這個身份吧?否則我的信可沒處送…”
“我想了一個新名字。”
“哦?”人類挑起眉毛。
“姓氏是鬼舞辻,名字要叫做無慘。”貴族少爺的黑眸裡隱隱透出紅光。
“在那些被我賜予了新生的鬼面前,我就要用這個名字……”
蘇元曜勾起嘴角:“鬼舞辻無慘?不錯的名字。”
這句話後面的意思是“你也到了這個年紀”。
貴族少爺顯然聽出來一點,他不悅地瞪了人類一眼,蘇元曜只是哈哈地笑起來。
“咱們還真是心有靈犀,”他笑得眼淚都快出來,“‘元曜’這個名字也是我自己想的,本來,我只有一個數字——”
笑聲漸漸收住,他沉默下來,看著河水從橋下流走。
“鬼舞辻,”蘇元曜用了新的稱呼,似乎打定主意不再稱橘的舊名了,“把手伸出來。”
惡鬼莫名其妙,但仍舊依照人類的話,伸出了手。
青年極其快速地結出一連串手印,同時口中誦念起少爺聽不懂的詞語,到最後,某道光奇異地凝在青年指尖。
蘇元曜另一隻手握上來,眼睛注視著他。
“你想要什麼,鬼舞辻無慘?”
“我——”貴族少爺一時語塞。
他突然意識到,這一次一定得認真回答。
但青年已經笑起來。
“我知道你想要什麼。”蘇元曜看著兩人重合的手。
“不僅是身體健康,還要能克服太陽,不僅是克服太陽,還要長生不死……
等我回來了,就把這些都帶給你。”
年輕男子懶洋洋地笑,笑容憊懶又無賴。
“到時候,不僅能曬到太陽,還能想去哪裡就去哪裡,天高海闊,任君遨遊,如何?”
惡鬼僵硬地點點頭。
青年指尖上的那道光消失了。
這是千年前兩人見面的最後一個晚上。
彼時鬼舞辻無慘並不知道這是最後一個晚上,他只是像尋常那樣,與蘇元曜在路口分開,各回各家。
到第二天白日,自己還在家中坐著,便聽到鄰裡間掀起的軒然大波。
清原一家一夜之間十八口人全都死完,最小的少爺不知所蹤。
按照當時逃走的家僕口供,案子是鴻臚館裡那個長安來的使節做下的。
他看完花燈,沒有回館,半途上了清原家。
等他再出來,庭院裡面就躺滿了屍首,血都淌進種著蘭草的花圃,染汙了好幾十株名貴草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