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輪子都壞了,大約半個時辰。”回答的是章邯。
“我們出這山,大概需要多久?”
“稟公主,也大概半個時辰。”
許梔撩起簾子,用現代計時大約已快到下午四五點,再等上一會兒就要黃昏了,打著火把前行更是危險萬分。
雲層積壓,更是有下雨的勢頭。山中有雨,路更不好走,她坐車還好,那些走路的將士與隨從才是不好舉步,何況還是大冬天。
“算了,章邯,你去告訴老師,我打算與他同乘。”
“啊?這恐有些不妥。不如讓先生騎馬,公主坐先生的車便是。”
許梔笑了笑,“將軍此法甚好。”
她一點兒也懶得去管張良會不會被淋雨。
“就請先生下車吧。”
張良看著前面的車停了下來,他的心已懸在了半空。
少有公主單獨以這樣的儀式回到雍城,雍城的宗室不外乎地深知嬴政對此女有著超出常理的重視。
許梔自己也穿得非常莊重,光是她的衣裙就層疊了三件。白紅黑交相,雲雷紋壓邊,外面還罩上了一件柔軟厚重的狐裘。
那個身影不再是赤紅,而是潔白。
她一步步朝他走過來。
一步步走向了屬於她該有的結局。
是早在新鄭的王宮,他沒有放下那隻陶盞時,一個敵國公主的結局。
他不是韓非,他身上不用去揹負屬於王室的責任,但他的一顆心自懂事起的十年全部付給了韓國。
有暴鳶族人相策應,以他的聰明,他可以利用暴氏族人,在殺死嬴荷華的同時,將自己與張家摘取得乾乾淨淨。
他又為何愚蠢地進入了這一局?
“咸陽宮門前,兄長在擋什麼?”
張垣問話的語氣和第一次在芷蘭宮前聽說嬴荷華遇刺時問張良的一樣,盪漾著一種意味深長的自得。
張垣在其他的事情上沒什麼謀略,他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兄長,你,不捨得嬴荷華死。”
張良越是命令自己要忘記,越是強調那些是召降之法,愈發要告訴自己秦國人皆是虎狼,眼中只有權利土地的得失,他就越要迷失在這一片的迷濛。
射術一流的弩箭埋伏在山谷隘口。
只等嬴荷華在踏上馬車車軾,在她埋首掀開車簾的一瞬間,阿月會立即拽住她的衣袖,箭頭會在第一時間從背後貫穿她的心臟。
張良要做的是什麼?
很簡單,他只需要在混亂爆發的時保不動或者遠遠躲開。
而許梔也在等一個時機。
除了李賢在暗處。
她也有屬於自己的屏障,她已不再像之前那樣胸有成竹,命運將他們割裂成了兩半,她一遍一遍演練著如何最快速地抽出自己腰間的短刃。
山風將她的髮梢都吹得飄到了身前。
張良立在馬車旁。
許梔停在了離他幾步之外的距離。
她還是貫徹了尊師重道的問話:“老師,我的馬車壞了。我可以坐你的馬車嗎?或者老師可願與我同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