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合曉得她心有不甘,這時候幾個男人都高興得很,留她在這裡也是敗興,連忙道:“娘,家裡人多我擀麵擀不過來,還得你老幫忙。”
朱氏有幾分得意:“我十二歲就能給一大家子十來個人擀麵,你且學著點。”被百合撮到廚房,由那幾個男人商量汪小福和臘梅的婚事。
嫩槐葉搗成汁,用紗布濾一下,拿汁子摻水去和麵,麵粉就會變成脆生生的綠色。把面擀成極大極薄的一張,手起刀落,切成細絲。
下滾水煮透,撈起來放入涼水中浸漂,顏色鮮碧。再撈起瀝乾,燒些菜籽油放涼,拌在面裡頭避免粘連,還想再涼一些,就吊進井裡頭去鎮一會兒。
再用蔥薑蒜末並秋油、醋、花椒粉等東西調成汁水,擦些胡瓜絲進去作碼子。
另外拌個泡菜,拿幾樣蔬菜配上脆生生的滷豬耳,最適合有些悶熱的天氣。
百合把飯擺進東廂裡,臘梅還沒回來,百合道:“咱們先吃,這東西不怕放,過一陣三妞要再不回來,我去店裡給她送飯。”
汪小福道:“嫂子你別忙,我給臘梅送去就成。”
宋好年點點頭:“反正咱們該說的都說定了,明兒你叫媒人上門來就行。”
百合去廚房,取幾個大碗裝上兩碗麵、兩個菜,裝在籃子裡,拿紗布蓋上,交給汪小福:“你們自己去店裡吃罷,若是還覺得不足,豆花隨便你們吃。”
汪小福今兒得遇喜事,看誰都順眼,笑嘻嘻地說:“多謝嫂子疼我們。”
百合抿嘴一笑:“往後還不曉得是叫嫂子還是叫大姐哩。”
按著汪小福和宋好年的關係自然是叫嫂子,可要是依著臘梅,可不是得叫大姐?
家裡幾個人坐下吃飯,朱氏問:“大妞,你說話算話不?”
“啥話?”“你先前說,三妞的嫁妝不用我們管”朱氏竟是個十分有遠見的人,這裡眾人都在高興臘梅的親事定下來,獨她率先想到定下親事就要出嫁妝錢,捨不得這注錢閨女都是賠錢貨,有錢都要留給
青松。
“老婆子,你說啥哩!”李篾匠反應過來,連忙喝止。
且不說臘梅是他親閨女,他也疼她,閨女出嫁當爹的豈能不出假裝?就是大妞有心出嫁妝錢,他也得豁得出去這張老臉才行。
“這些日子,咱們不是吃大妞的、喝大妞的?一家子吃個出嫁的閨女,你還不足興,還想叫大妞把三妞的嫁妝包圓?”
朱氏不服氣:“又不是我拿刀架在她脖頸子上叫她給三妞出嫁妝,是她說,三妞的婚事不用我們做主,嫁妝也不用我們出。”
百合嘆口氣,真心覺得對這個娘發火也是白髮,倒不如自個兒保重些,免得氣出病來。
李篾匠指著朱氏,一句話都說不出,冰涼清香的麵條吃在嘴裡直髮苦:兒子是人,閨女就不是人,就合該叫爹孃糟踐?
百合怕李篾匠原本就重傷的人再氣出個好歹來,連忙說:“爹別急,這話是我說的,三妞的嫁妝就我來出。”
宋好年在一旁點頭,他早就做好自家小兩口給小姨子出嫁妝的準備,一點兒不意外。
李篾匠道:“我們是你老子娘,就像那吸血的螞蟥似的,揪住你不放了不成?大年你也該管著些大妞,孃家人成天住在你家,吃你的喝你的,你還要給三妞出嫁妝,你是不是傻?”
他這輩子統共沒跟人紅過臉,這會兒疾言厲色一通說,別說百合跟宋好年,就是朱氏都有些懵:老頭子好大脾氣!
李篾匠嘆口氣:“別叫人仗著你們人好,蹬鼻子上臉佔你們便宜。”
百合曉得自家爹好歹是個明白人,因問:“爹,你倒是想想,如今家裡還有錢不?”
李篾匠愣了愣,看朱氏,李家的錢都是朱氏在管,李篾匠手裡就沒錢。
朱氏垂頭喪氣地坐著,沒好氣道:“沒錢!你遭這一難把家底子都掏空哩!”
其實還沒到掏空李家的程度,但朱氏的為人,總要預備給青松留一份家底。百合道:“爹,你別同我爭。如今你和孃的養老銀子都為著治傷花得七七,又上哪裡湊三妞的嫁妝銀子去?往後你腿能好便罷,要是出個一星半點兒的差錯,你們養老都成問題。就是手頭還有幾貫
錢,你們也拿穩當了,留著防老才好。”
朱氏不斷點頭:“養兒防老,有錢不留給青松,青松往後拿啥子養我們?”百合說的是一個理,朱氏說的完全是另一個歪理,百合忍不住翻個白眼,對朱氏道:“你老可閉嘴吧,再多說,我只管搜你的箱子去,總能給三妞湊兩貫錢的嫁妝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