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宋秀秀這會子還跟她說啥子郎有情妾有意,她保準轉身就走,再不管這件破事。
百合跟宋秀秀要帕子,宋秀秀一臉警惕:“你要幹啥?你要是搶了去一把火燒了,我可咋辦?”
百合冷笑:“你還曉得想自己將來咋辦哩!”終究沒把帕子要來,出來把宋好年叫過來,在他耳邊小聲把事情說了一遍。
宋好年黑臉:“這個不要臉的混賬行子,我這就去打死他!”
“哎,你站住!”百合連忙拉住丈夫,“如今先想想這事情咋處置罷,你打死柳如龍,秀秀也回不到從前。”
宋好年攥著拳頭咬著牙,到爹孃跟前把事情大致一說,宋老漢跟牛氏兩個都目瞪口呆:“咋、咋還有這種事情哩!”
百合在一旁暗暗嘆氣,宋秀秀身上發生這樣大的事情,做爹孃的竟沒有一個看出來,還做夢哩。
宋老漢咂一口旱菸,悶聲道:“老二,跟我去柳家要個說法,老宋家的姑娘不能吃這樣悶虧。”
百合一聽就要壞事:“爹,容我多嘴問一句,你打算要個啥樣的說法?”
她在鄉下生活過多年,曉得好些人吵架時根本就不曉得自己想要啥子,他們思緒是混沌的,只想把自己的恐懼、怨恨和不接受發洩出去,從不考慮後果,也不考慮能接受的解決辦法。她從前見過一家人,兒子夏天下河游泳淹死,這家人跑去問幫他們尋著屍體的那家人要說法,也不說要錢,也不說要人,只一口咬定要人家給個說法。後來沒法子,在別人調停下,尋著屍體那家人給
賠了二十萬,往後再不敢幫人做事情。
宋老漢果然被問住,皺眉道:“我就是要個說法,還管要個啥樣的說法?”
“你們就這樣大喇喇上門,是要柳家一定三媒六證地娶秀秀回去,還是要柳家名聲掃地,連帶著秀秀也沒名聲?要是後頭那樣,爹豈不是逼著秀秀去死?”
百合不喜歡宋秀秀,可她無論如何不會惡毒到希望宋秀秀去死。
宋好年也道:“爹,要是叫柳家娶秀秀倒好辦,我只怕那家子也不是啥好做親戚的人家,倒不如悄悄兒去,兩家商議好昧下這事,叫他們家給秀秀賠償些東西,過一兩年各自婚嫁,兩不相干。”
牛氏還直挺挺躺在床上,聽見宋好年這樣說,忙嘶聲道:“說啥子昧下!定要叫那柳如龍來娶我秀秀!”
她原以為閨女的婚事再沒有指望,誰曾想柳如龍做下這等事,早和秀秀有肌膚之親,憑著這一樁兒,這門婚事就跑不了。
最初的憤怒過去之後,牛氏迅速從這件事情裡找到可趁的機會,只恨自己現在還頭暈目眩,不能立即爬起來去柳家討價還價,給自家閨女討一個能當官太太的未來。
宋好年敏銳地覺出牛氏這個打算有問題,待要勸阻,牛氏又說他不替秀秀考慮,大哭:“你妹子已經不是黃花大閨女,如何還嫁得了別人家喲?你不叫柳如龍娶她,還不如叫她去死哩!”
宋好年無奈,只好先答應她再去柳家跑一趟,問問柳如龍到底是個啥章程。
宋老漢道:“你先去,成與不成都回來告訴我,我再去。若是再不成,就去請你族長大伯,柳家要想兩家撕破臉,就不用娶秀秀。”
這時候他也回過神,曉得事情鬧大對自家沒好處,頂好是悄悄把事情商量好,兩家定下婚事,叫宋秀秀光明正大嫁過去,從前有些個錯也可抹過了。
怕的就是柳家抵死不認,到那時候縱然玉石俱焚也顧不得了,宋老漢定要柳家付出點代價。
宋好年嘆口氣,就要出門,百合連忙跟上去:“我跟你一道去!”
“這等腌臢事,你跟去幹啥?”宋好年對百合疾言厲色不起來,只是嘆氣。
百合道:“鬧騰半日你還沒吃飯哩,好歹跟我去吃些飯,咱們再一道去。我怕你單槍匹馬叫柳家人欺負,定要隨你去,你別攔我。”
宋好年沉著臉過了半日,這時候終於露出一絲兒笑意來:“你也還沒吃哩,走罷,吃飯去!”
人說夫妻同心,其利斷金,他家一攤子破事,也就這個媳婦能叫他感到一點兒安慰。
下晌到柳家那裡還有一場硬仗要打,有百合在,就是他一時控制不住自己,總有個明白人在,只怕比別個都強些。
小夫妻兩個匆匆趕回家,臘梅早做好午飯等著,見他們回來又去熱飯,問他們到底出了啥事。“這事兒不該你知道,你別問。”百合不想叫妹子曉得這等事,只隨口說一句,和宋好年兩個沒滋沒味地扒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