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秀秀就住在東廂,牆皮不算厚,一高聲說話全家都能聽到。
百合到門口沒有推門就進去,先敲了敲門:“秀秀?”
宋秀秀如今正是倒黴的時候,尤其不願見著百合,她往常在這個二嫂跟前耀武揚威,現在滿心覺得她稱心來看自己笑話。
百合不氣餒,繼續敲門:“秀秀,開下門,我跟你說幾句話。”
宋秀秀猶豫一下,宋老漢已經在正房裡嚷嚷:“給你二嫂開門,不然我打斷你的腿!”
再不願意也得開門,宋秀秀氣沖沖給百合開門,卻見百合一閃身進來,回身又把門關上,輕聲說:“爹正在氣頭上哩,你別惹他。”
她說啥宋秀秀都覺得她藏奸,因此只是冷笑:“看著我這樣,你高興了?回頭再去我爹跟前翻嘴皮子,打死我最好!”
百合臉上一絲兒笑意沒有:“我說你閒話與我有啥子好處?實話跟你說,如今這個家裡真心實意願意幫你的也就你二哥。我不大願意幫你,可你有事情你二哥要難過,我也只好幫幫你。”
“哪個稀罕你們幫手?”宋秀秀嘟嘟囔囔,卻不像先前那般,鬥雞似的看百合,自己回去坐下,也不叫百合坐。
百合自己找個板凳坐下,對宋秀秀道:“你說小秀才佔了你身子,到底是咋回事?”
宋秀秀臉上一陣紅一陣白,“我幹啥要告訴你!”
她心裡還當百合是情敵,跟小秀才的事情,如何能叫情敵曉得?“你不說,我們沒法幫你。”百合空前嚴肅,“你不說也行,我這就走,往後再不兜搭你的事情,你二哥再有心也沒法來聽你說這個,你只管問爹孃是願意去柳家求人來娶你,還是願意一條繩子勒死你?
”
宋秀秀身子一抖,猶豫一陣才道:“那這話我告訴你,你可別跟別人說!往後我聽到一丁點兒閒話,跟你沒完。”
“你竟想著封我的口,就沒想小秀才也能往外說?”百合簡直不知道這姑娘腦子是咋長的,裡頭塞的都是稻草不成?
宋秀秀臉色一白,終於露出害怕的神色,期期艾艾道:“原是上一年盂蘭節的時候”
盂蘭節那天晚上臘梅跟宋二妹見著一個人活像小秀才,臘梅沒敢跟別人說,只跟百合小提了一嘴,百合也沒當回事,她管小秀才跟誰混成一對野鴛鴦哩?
這會兒聽宋秀秀一說,她回過味兒來:敢情那天晚上跟小秀才約會的不是別個,就是宋秀秀!
據宋秀秀說,盂蘭節那天她著意打扮過,一路都在留意小秀才。見著小秀才離開,宋秀秀跟上去,想悄悄兒跟他說幾句話。
不想小秀才越走越偏,宋秀秀害怕起來,正想後退,忽聽小秀才笑道:“我來了,你出來罷!”
她想也沒想就走出去,小秀才也沒多看,把她往樹底下一摟,就做起那羞人的事情來。
說到這裡宋秀秀捂住臉,羞得說不下去
她還記得小秀才無比熱情,一疊聲地叫“好姐姐”“心肝兒”“你可想死我了!”
從那時候起,她就想,小秀才定是像她歡喜他一樣地歡喜著她,他遲早回到自家來提親,自己將來是要做秀才娘子、舉人娘子、官太太的人
百合嘆口氣,她模模糊糊猜出一點兒,那小秀才八成是跟別人去幽會的,而且那人很有可能還是個有夫之婦,偏偏叫宋秀秀截胡,小秀才把她當成那個人,佔了大姑娘便宜,只怕還不曉得哩。
“那後頭他再跟你說啥沒有?”
宋秀秀想了想,那時候她又緊張又興奮,在小秀才熱情的衝撞裡喊得嗓子都啞了,事後小秀才給了她一塊帕子做表記,兩個人分開。
小秀才那時候依依不捨地拉著她,同她說:“好姐姐,過些日子尋個機會再見罷。”
她又羞又歡喜,不敢說話,只是就著朦朧月光點點頭,便一溜煙跑掉,只是叫小秀才強留下了她的汗巾子
百合聽得臉色古怪,她完全不想知道小秀才到底有哪些奇怪的癖好,偏小姑子說得鉅細無遺,她怕錯過重要資訊,只好捏著鼻子往下聽。
往後大半年時間,宋秀秀再沒有和小秀才接觸過,她自以為將來是要有名分的,不肯降低自己身份,叫人看輕。
百合舒口氣:她好歹還沒有傻到家,雖是叫人稀裡糊塗佔了身子,終究還想著要個名分,明媒正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