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秀秀不敢拿自己一雙好腿試二哥的話到底當不當真,能給她做主的娘已經倒下,她只好暫時偃旗息鼓,一溜煙回自己東廂的屋子裡去。
牛氏氣倒,宋好年掐她人中半晌,她才醒來,還未睜眼先嚎一聲:“我這是做的啥子孽喲!”
不但她氣得要死,就是宋老漢也目露兇光:“我一輩子的老臉都要給這個孽障丟盡哩,不如一條繩子勒死她,大家乾淨!”
宋好時和金寶照例躲在屋子裡不出聲,董氏躡手躡腳走到門口聽了一陣,回來慌亂地看丈夫:“我要不去伺候婆婆?”
她慌亂歸慌亂,眼睛裡卻透出一股子壓抑不住的喜氣洋洋,巴不得婆婆厥過去再醒不來才好。
她受婆婆和小姑子的氣,真是受夠哩!
宋好時道:“你可別摻和!”他深得宋老漢真傳,凡事有爹孃在前面打頭陣,自己只管做個好人,遇事就縮頭。先前他生怕自己被派出去和小秀才一家子吵架,早早就躲起來,不想如今妹子又嚷出這等醜事,愈發把自己藏得緊了
。
那廂宋好年一個人,又要照看牛氏免得她再厥過去,又要拉住宋老漢不能叫他真個勒死妹子,一時間焦頭爛額,恨不得多長出兩隻手來。
虧得百合念著他,登門來尋,一進門見到這等亂象,也是嚇了一跳,連忙接手照看牛氏,宋好年才騰出手按住宋老漢:“爹,事情已經做下,勒死秀秀頂啥子用?生養她這些年,好歹也心疼心疼!”
宋老漢氣得直翻白眼:“那個孽障!”
牛氏直挺挺躺著,哭得跟個淚人似的,“你要勒死她,不如先勒死我,大家清靜!”
她火上澆油,百合連忙勸阻:“娘快別說這樣話,爹不過一時氣不過,大年勸過來就好哩,你先緩緩,別為著這個,自己先病一場。”
宋秀秀在東廂聽著,身上一陣一陣發冷,她雖把罪責往宋好年身上推,自是曉得娘是給她氣倒的,又聽爹要勒死她,一發害怕起來。
直到此刻她才開始後悔自己因為一時衝動就叫小秀才佔了身子去,可她又那麼想嫁給小秀才,除去這樣,她不曉得自己還有啥子辦法把生米煮成熟飯。
她原以為事情抖出來爹孃就會拼著老臉去求柳家,沒想到爹竟會直接想到勒死她,而這時候唯一替她求情的人,是她一向看不上的二哥。
宋秀秀抱著膝蓋縮成一團,不敢大聲哭,唯恐爹真的拿繩子闖進門來
宋好年跟宋老漢爭得滿頭大汗,好容易才按住老爹,叫他把注意力先轉回到牛氏身上。
卻說宋老漢也說一絕,他對牛氏第一句話便是:“你教的好閨女!”百合暗暗道:不是你縱著婆婆,她能把小姑子嬌慣成那樣?人說養不教父之過,宋好時、宋好節連帶宋秀秀的跋扈、霸道、糊塗、懦弱,若說有三成是牛氏縱出來,倒還有另外七成是他放任不管的緣
故。
牛氏哭天搶地,恨不得立刻死了,宋好年跟百合對視一眼,發現爹孃都不頂事,還得他們頂上去。
要是沒有宋秀秀說那句話,不過是按住宋秀秀不安分的心,叫她老實聽話,將來另外尋個人家嫁了也就是了。
可宋秀秀明說小秀才佔了她身子,這幾日小秀才裝得活像個沒事人,可就不地道了,擺明是要佔便宜還賣乖。
宋好年不能叫妹子吃這樣悶虧,要替妹子討個公道回來。
“如今還是先把秀秀叫來,問明白是咋回事。”宋好年道。
宋老漢立刻說:“還有啥好問的,這沒廉恥的娼婦,死了才好!”
宋好年皺眉:“爹,那是你親閨女,我親妹子!”
牛氏生平最寶愛宋好節、宋秀秀跟金寶三個,一聽宋好年有意給妹子主持公道,跟著順杆爬:“老二,你打上那柳家門去,好生打那小秀才一頓,再叫他老老實實來娶你妹子!”
宋好年一陣頭疼,無奈揉著自己太陽穴,爹孃的主意他哪個都不想聽。
百合從牛氏床邊站起來道:“姑娘家面皮薄,這些人去問她反叫她難受,大年,你照顧好爹孃,我去問問秀秀,或者她看我是嫂子的份上,肯給我說實話也未可知。”
說實在的,叫百合去見宋秀秀,宋好年有些惴惴:他媳婦是個斯文人,幹起架來可打不過他那潑辣妹子。只是這時候除了百合再沒有頂用的人,他只好道:“你仔細些,秀秀要撒潑,你只管喊我,我就在這聽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