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知意嚥了咽喉,也許是被賀臨禮這奇怪的舉動驚到,她連先前心底滋生出的那點子酸澀都沒了。
她見他那樣自然地接過她的行李,又那樣輕松的三兩步走到樓下,後仰頭回望站在二樓的她。
“愣著幹嘛,一瘸一拐的,你一個人要搬到什麼時候。”
聽見他在樓下斥她,她忙起身跟上,模樣匆忙,但礙於腳踝有傷,只能扶著樓梯慢慢下去,後又一瘸一拐地走到他身旁。
賀臨禮沉默盯著她的一舉一動,賀知意越發感覺窘迫。
她低著頭囁嚅:“對不起。”
如果不是環境過於安靜,賀臨禮幾乎聽不清她說的話。
空氣又安靜了一會兒。
“賀知意,你知道爛泥扶不上牆是什麼意思嗎?”
賀臨禮開口,語氣平淡,聽起來沒什麼情緒,但還是讓人不安。
賀知意聞言一怔。
她慢悠悠抬起頭看他,賀臨禮環抱著手,面上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她在他那雙黑沉沉的瞳孔中,看見自己怯懦的模樣。
她點了點頭,下意識又搖了搖頭,像是回應,又像是否認,卻始終不吭聲,直看得人氣不打一處來。
“蠢東西。”
賀臨禮罵了她一句,不悅揪著行李往門外走,賀知意一頭霧水,但見賀臨禮提著行李箱走遠,只能起身跟上。
一直跟到院門外,賀知意自己聯絡了車,事先也訂了酒店,眼下只需要等車來就好。
賀臨禮跟她站著,那行李箱安靜擱置在他右手處,賀知意安靜立在他左邊,她試探著轉頭看他,小聲道謝。
賀臨禮沒有出聲,兩手插兜,懶洋洋的模樣,看起來確實不想理她。
他太高,賀知意仰頭仰得辛苦,很久等不到回應,正準備收回視線,賀臨禮看了過來。
他只是轉頭向下,身子都懶得動上一動,看她時目光沉沉。賀知意把手藏在身後,暗自絞著手指。
“你倒是說說,謝我什麼。”
她抿著唇,下意識避開他灼人的視線,清靈的瞳孔轉了轉,目光越過賀臨禮,落在他身旁另一側的行李箱上。
“謝謝你,幫我提行李。”
雖然說不定賀臨禮只是懶得忍受她在那房子裡多待幾秒,不過都不重要了,至少他是真的幫她提了下來。
“沒了?”
賀臨禮追問,t問得她更加摸不著頭腦。
賀知意不知道怎麼回答他的追問,仔細回想了一下先前跟他發生的種種,卻始終找不到需要再補充的東西。
她剛想開口應聲,賀臨禮卻不耐地斥她。
“你還真是蠢貨一個。”
賀知意不自然地挪了挪腳步,藏在身後勾纏的手指收回到身側,卻意外發現自己發顫的手指不知什麼時候停止了顫抖。
她有些驚訝,下意識看向了賀臨禮。
賀臨禮回望,見她突然笑了起來,卻沒笑聲,灰白了一天的臉上難得掛上色彩,她彎著唇,向下的眼角笑得微彎,突然神情轉變,讓他意外。
她又道謝:“真的謝謝你。”
這一句語氣極為誠懇,鄭重。
他在那雙霎時清透的瞳孔裡,清晰看見自己的模樣,旋即輕飄飄丟出一句“白痴”。
賀知意並沒聽清,自也沒注意到賀臨禮唇角清淺難察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