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仁坊,地處長安城內北街。
因其在尚書省選院附近,而備受入京選官者的青睞。
加上旁邊就是東市,客商們也願意到崇仁坊住宿。
久而久之,這兒就成了客棧、酒樓扎堆的地方。
如《長安志》所記,因是一街幅湊,遂傾兩市,晝夜喧呼,燈火不絕,京中諸坊,莫之與比。
經常往來崇仁坊的有三類人,一擲千金的富豪,身穿綠袍的諫官和準備應試的舉子。
富豪當然最受青樓娘子們青睞,這些傢伙標準就是胖,非要做到站著像個圓乎乎的肉球,躺著像座油花花的肉山才校
雖然外表不堪入目,甚至連青樓的王八都比不上。
可掏出一把金銀,就會成為潘安般的存在。
只有被花枝招展的娘子團團簇擁,富豪們才會感慨人生不過如此。
“給事中諸公至矣!”
富豪們的前呼後擁也就到此為此,只要朝廷的諫官出現,最漂亮的娘子就會聚集到他們的身邊。
在大唐,五品官才能上朝議事,但諫院的八品諫官就能參加。
出身清貴,加上升遷迅速,使他們成了下士子的榜樣,也成了娘子們最朝思暮想的人。
“國有奸賊,君又昏聵,大唐危矣!”給事中戴禎的第一句話就得到所有饒認同。
“戴公每每震人發聵,實為吾輩楷模。今日杜賊被斥責,必然是心膽具寒。戴公再上諫書,此賊如蟲遇冰雪,必死無疑!”
“御史臺皆碌碌無為輩,如此賊子早當除之,居然讓其遺毒至今。”
“如此國賊人讓而誅之,吾輩雖身單力薄,亦願出死力。”
聽到這一句句的話,戴禎也覺得心潮澎湃,他大聲喊道:“正該如此,當今子雖是無能,但聽諫院張公一文,也能驅逐楊復恭、韋昭度。今日,某再寫一文貼於朱雀大街,必能將杜讓能掃落塵埃。”
就在他躊躇滿志的時候,屋中有一個人聲道:“戴公,驅除杜讓能,上來的不是劉崇望,就是張濬。劉崇望也與宦官交好,張濬更是依附楊復恭才得上位。到時又該驅逐誰?”
戴禎一陣錯愕,他只想驅逐杜讓能,但是讓誰接手,還真沒有考慮過。
情急之下,戴禎道:“只要皇上悉用正人,國事必蒸蒸日上。”
那人又問道:“何為正人?”
戴禎傲然答道:“如諫院諸公,平素養浩然正氣,一旦國有大事,便挺身而出,匡正下。”
“好!”屋裡的主人紛紛拍起手來。
但那人對這個答案並不滿意,他又問道:“戴公,為何不防微杜漸,非要國有事才挺身而出,如此大錯恐怕已經鑄成。”
戴禎一陣語塞,他張口問道:“你是何人?”
那人站起來答道:“明算科舉子鄭遨。”
“哈哈哈。”戴禎一愣,隨即大笑道:“怪不得呢!若是進士科舉子,戴某隻需一言,他們便知為何。也只有明算、明法、醫科等旁門左道,才無知若此。左右把他叉出去,戴某身邊無奸邪人。”
鄭遨聽了豁然而起,大聲道:“鄭某有腳,不用腌臢人動手。臨行,鄭某也有一言,方今下群雄並起,當是上下齊心之時。諫院諸公也該和衷共濟,而不是從中作梗。再者聖上非中庸之主,平兩川便可見謀略。諫院諸公先聖上沉迷女色,又聖上昏聵無能,這是要給曹操輩口實嗎?”
“啪”戴禎一拍桌子跳了起來,指著鄭遨大罵道:“大唐危矣,聖上不在神京守社稷宗廟,而在外僖遊無度,此非昏庸無道之行而何?汝等旁門左道,只會邀約聖寵,而不顧子言行是否合乎禮數,亦是奸邪人耳!”
鄭遨一掌推開拉他的廝,指著戴禎罵道:“禮數能平定藩鎮作亂?禮數能平定閹賊干政?如今諫官的眼睛只盯著聖上,卻不把百姓困苦、官僚貪婪放在眼中,這不是太阿倒持嗎?”
聽到這句質問,戴禎更是暴跳如雷,大喝道:“把他趕出去!”
本來還要再幾句,但圍過來的廝實在太多,等到嘴裡被塞了一塊抹布,鄭遨也就成了悶聲葫蘆。
“啪!”
鄭遨被抬到樓下,然後被重重的扔到大街上,激起的塵土把他嗆得直咳嗽。
“滾,再敢來邀月樓,爺爺打斷你的腿。”廝們完,狠狠啐了幾口唾沫才揚長而去。
“狗賊!”鄭遨掙扎著站起來,伸手把嘴裡抹布掏出之後,對著那些廝罵了幾句。
看圍觀的人越來越多,他趕緊把臉捂住,急匆匆的跑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