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弘簡放下茶盞:“當日我受傷並不重,恰好二嬸在附近識有相熟的大夫,不久便包紮好了傷口。秦公子不用放在心上。”
秦濟續道:“此前我見過徐大公子,他身邊也總有三四位隨從跟著身邊。徐大人醉心公務,一饋十起,在這些小事上還需多加小心啊。”
過了須臾,秦濟像是忽然想起徐弘簡不過是庶子,轉而說起別的事:“其他事上秦某幫不上什麼,但秦家開的善濟堂,裡面坐診的大夫都有些真本事。徐大人如有需要,譴人去善濟堂說一聲,晚些時候便有人到府上去。”
徐弘簡垂眸斂住神色,淡聲道:“多謝秦公子美意。”
待送走秦濟,把這方諸事料理完畢,已過去一個時辰。
李季從桌前站起,活動活動微僵的脖子,叫住徐弘簡:“跟我一塊兒走走。我家夫人說了,得空要多走動走動,不然過不了幾年就有老毛病了。”
說到後面,李季咳了聲,把夫人剩下那半句“馬上就比不過年輕男子”給嚥了下去。
相較于徐府,此時所在之處離慈濟寺更近,徐弘簡方才想到這點,便想出去找青木,讓他譴人去慈濟寺清掃院落。
李季叫住他,徐弘簡才反應過來,這等小事,鄭嬤嬤應當處理好了,便停在門前。
早前的那些管事已經走了,園子裡空蕩蕩的,陽光正好,僅有幾個衙役在遠處搬著箱子進進出出。
兩人還沒走出多遠,一個身著官服的男子匆匆行來,揚聲叫住他們二人。
李季回頭一看,笑道:“好啊,你看你這衣裳皺成什麼樣了。我們倆幫著把你的事也都辦好了,你倒逍遙自在,這是從哪個小娘子那兒過來的?”
鄭馳聞言一愣,繼而苦笑道:“哪有什麼小娘子。我今日和堂兄一道去探望伯母,被她轟出來了。來回走了段山路,才這般模樣。”
鄭馳在他們跟前提過一兩次,徐弘簡大致知道鄭馳堂兄,即永寧侯世子與他母親近來有些爭執,但並不清楚確切的情形。
見鄭馳有苦說不出的樣子,徐弘簡出聲詢問:“其中可有什麼難處?”
鄭馳愁眉不展,他堂兄鄭臨的事在侯府已經人人皆知,對他們二人也沒什麼好隱瞞的,便道:“不娶無子。伯母操心的左不過他成家立業這些事。只是我這堂兄,在婚事上有些艱難……實則是伯母遇上了阻礙。”
“她相看的宴會都辦了好幾場,沒給堂兄定下親事,反而從中說和,湊成了幾對佳偶。眼看著他二十五的生辰就快到了,伯母心中存了氣,前些天就住到慈濟寺去了。還放了話,說堂兄他一日不定親,她便一日不回。”
徐弘簡在與母親的相處中,從未有過這樣的矛盾,有些琢磨不透。
見鄭馳如此憂急,他出言寬慰:“慈濟寺佛山寶地,侯夫人在那兒待上一段日子,同大師傾吐訴說過後,大概也就消氣了。”
鄭馳卻沒有放鬆,臉上現出更難看的表情,悶聲道:“伯母說她在侯府也盼不來孫兒,不如就在慈濟寺敲敲木魚,興許能先給我們這些堂兄弟祈來好姻緣。”
李季屈肘碰了碰徐弘簡,對徐弘簡說道:“你是真不明白?徐大夫人是去還願禮佛,可不是每家長輩和年輕婦人都像徐大夫人一樣的。要去散心,或是幹脆眼不見為淨,何不選一個城外的別莊遠遠住著。”
李季又看了眼鄭馳,續道:“依我看,侯夫人這還是留了一手。把他們趕出來都算輕的,要是世子再不讓步,侯夫人恐怕是要開始跟著高僧苦修了。”
鄭馳長長嘆出一口氣。李季所說確實是他最擔心的一點。
徐弘簡不通內宅之事,李季說得這些,於他而言都算新鮮之事。
想起蘇蘇,徐弘簡心中一動,便問:“那年輕娘子去呢,又是因為什麼?”
李季眼神古怪地看他一眼,答道:“哪有沒上年紀的小娘子喜歡往寺廟裡去。嗯,待嫁的姑娘備嫁忙得腳不沾地。剛成親的新婦更是不可能了,才過門的幾個月最是如膠似漆,最多去拜拜送子觀音。”
“不過我外祖家倒是有過這類事。先前在府裡的通房得罪了新夫人,第二日就被送到孤廟裡去了。”
徐弘簡蹙了蹙眉。
鄭馳見李季彷彿樣樣都懂,不由道:“你快與我堂兄認識認識。幫我勸勸他,要真成了,你就是永寧侯府的大恩人。”
李季餘光瞥了徐弘簡一眼:“咳,有什麼不懂的,可以問我。別一聲不響地把人給氣到寺廟裡去了。那多不好。”
鄭馳恨不得緊緊握住李季的手,忍了忍只在李季肩上拍了下,嘆息道:“堂兄他也是真倔,你說得多對,不想定親總是有別的法子拖延一二,何至於到這個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