貝林夫人剛上船的時候似乎提起過兩者的不同,但她那時候的注意力更多放在她們之間讓人頭疼的關繫上。
“我見過她使用一些咒語。能夠讓傷口癒合的速度加快,或者讓猛獸放棄襲擊部族,把水源變幹淨。”
“咒語?”
希琳點頭:“咒語,還有一些儀式。”
“騙人的把式。”貝林夫人露出思索的神情。
據她判斷,希琳的生活環境,這種整體受教育程度低,只靠一位掌握魔法的智慧者引領的部族,對於數學的掌握應該只侷限於手指加腳趾能夠計算的二十以內的加減法。
幾何。也許她們知道平面幾何,一旦進入座標系,她們就面露難色。若是再加上曲率,探尋一下幾何和代數的關系,她恐怕就只能在呼嚕聲中找到北方人的存在。
“騙人?”希琳露出不解的神情,她雖然能夠感受到祭司使用的魔法與她掌握的不同,但她確實擁有非凡的效果。她知道脾氣古怪的貝林夫人對於魔法有著獨特的認知。
在寒冷的夜晚,她非常樂意學習一些與魔法有關的知識。
“魔法是數學的衍生。純粹的魔法不需要咒語或儀式。這很顯然是幹擾的幌子。”
代代相傳,也許這位智者也無法解釋為什麼她們的魔法要經過儀式與咒語。剛才的發現讓她心情不錯,也許她可以抽空指點她幾句。
只是……
貝林夫人露出一絲苦澀的神情。她知道自己一直是個不好相處的人,除了她的兒子羅比,從來沒有人能從她這裡學會什麼。她對遲鈍的人向來沒有耐心,對天賦平平的家夥只會出言諷刺。
希琳等待著貝林夫人接下來的話語。她不會讀心,但還是從她的表情變化上看出許多。
她看著那個小符號的神情和她望著船,看向大海的表情沒什麼不同。
“我對你們北方人的數學沒有信心。”龐克·貝林深深嘆息。她沒有明說的是,她對自己的教學能力更加沒有信心。她一輩子都沒有教會誰魔法,包括羅比。
希琳抿著唇。貝林夫人說的是事實。她有所體會。
以前部落裡有關計算和分配的工作都需要拜託阿爾伯特幫忙。他讀過南方人的學校,他會算數,數字特別大的那種算數。就連大祭司也向他學習如何進行複雜的計算。阿爾伯特跟著她們出海時,也是一個人負責起一整艘船的財務和統籌工作。
他即是會計,又是出納,還要兼任書記員的工作。他把一切都安排得很好,是阿方索最得力的助手。
現在,她的總管也能做好這些。可朱莉安娜的風格和阿爾伯特完全不同。她總是喊著,要死了要死了,快要累死了和真的完蛋了。
北方人不忌諱死亡,卻也很少像她一樣把這話塞在日常工作的縫隙中。
希琳一度認為這些工作對她來說負擔太重了,後來明白這是朱莉安娜式的口頭發洩。就像是她們第一次見面時,她和她吐槽之前的僱主一樣。
賬務和數學聯系緊密,也許後者更複雜、更難。連博學的大祭司在學習的過程中都經常露出疑惑的表情,更別說她現在連字都認不全。
“你問我這麼多,也想學習魔法?”貝林夫人上下打量她,“雖然我學魔法的時候和你現在的年齡差不多,但我至少在家庭教師的幫助下完成了基礎課業,還在高等學府獲得了對應的學位。你不適合學習魔法。你學不好數學。”
這種超自然的能力,凡人還是隻掌握一種比較好。
“我只是想要了解一下。”
“現在知道,魔法根本不適合你了?”
希琳對於她的挖苦無話可說。她說得對,每天背詞彙已經夠她頭疼了。
貝林夫人在挖苦北方人的過程中找到樂趣。她這個年紀,見過了太多,想要再找些樂趣可真不容易。閑聊中,話逐漸多了起來。
她和希琳提起魔法的起源。
“很早很早之前,要追溯到上上個時代,南方的土地上,魔法是神之信徒特有的權利。一位學者在此時出現,她論證了魔法與數學之間的關系。將神秘的神靈之力,變成了人類能夠透過系統學習而施展的能力,從那以後,魔法就是人類能夠掌握的自然資源。按照我的判斷,你們的先祖掌握的就是這種施法的方式,只是因為一代又一代口述式傳承,到現在很多東西已經很難溯源了。”
貝林夫人伸出手,隨意一甩,就把手套甩掉。
希琳這才注意到,對比她的手,那副手套實在太大了。不知道是哪個粗心的家夥做的事。希琳默默記下,等白天的時候,要替貝林夫人找一副合適的手套。
一團小小的火焰出現在老者的手心。
海的眷者睜大眼睛。女巫特意放緩了施法的速度,她能夠很清楚地看到無數的小圓錐從四周的空氣裡彙聚,被吸引到貝林夫人的掌心,變成了這團燃燒的火焰。
她又揮一下手,火焰回歸到燃燒的篝火中。
“這就是魔法。”
“那位學者走過這個世界的每一個角落,將自然中暴躁混亂的能量按照符合底層規律的方式排列,形成了一張肉眼看不到,卻真實存在的網路。你們北方的‘網’還在,南方的‘網’已經被逐漸排到空氣中的煙氣破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