廉衡:“開海肯定是要開的,同外番互市的白銀流入量,是銀礦開採數十倍甚至數百倍,不消三年,銀儲足以保證。且這更能刺激民業,繁榮經濟。至於倭患,”廉衡望向相里為甫,終是恭敬道,“相爺既已綢繆三年,要不,給我等講講近況?”
相里為甫瞥他兩眼,這才望向眾人:“邵邕楊孔嶽,同周大人一樣,主攻海貿海禁,但葉岐和鄧英章,這三年,實際上配合著胡承汝,在東南積極抗倭。”
趙自培周遠圖失口一笑。
趙自培:“怪不得,自去年起頻頻聽到抗倭捷報,原來是猛虎獵豹早就奔赴了海上。”言訖,他望向廉衡,“駙馬爺啊,你可瞞我夠深啊。”
廉衡眯眼一笑:“您應該說,相爺和襄王殿下,做大事,不屑予我等細商量。”
在座三人一聽便懂,原來大業,乃由明胤、相里為甫聯袂成雲。
周遠圖抿口茶,再問廉衡:“不需我出面,那你要如何丟擲開海這茬?”
廉衡緩緩道:“一呢,七年前轟動浙中的‘爭貢事件’,替死官員裡有一位叫陳言錄的,不巧,是我弟弟陳應時阿父,我呢,有冤必張,將此事調查了個一清二楚,涉事人除汪忠賢外,還有一直吃著鉅額朝貢貿易私利的工部兩貪吏;二呢,殿下替晚學不小心捉來一個人,就是那位福建最大的私貿頭頭,梁道乾。”
一眾瞬時啞寂。
錢輅回緩良久,方追問他:“當真生擒了梁道乾?就那個臭名昭著的海寇?”
廉衡點頭。講真,他對明胤,已不知該付以何種感情了,即便自己對他有所保留,不予全信,可這位爺,愣是潛移默化中令自己生出“雖死難報”之念頭。他料定周遠圖回來自己要碰海了,便於事前醞釀近一年,一舉將梁道乾打了個措手不及,由九宮門千里密押回京,備自己留用,丟擲今日所求。
較聰明、決斷力和行事周密度,他廉衡差其甚遠。
錢輅再度追問:“那刑部呢?刑部你要如何動?”
廉衡:“我有一箱上等純銀,產自嶺南私礦。”少年垂著眼瞼,撮著手指緩緩道,“除刑部外,可能,還要禍及一位皇儲和個別勳戚。”
在座再是一怔。
這小子,這吃天的心啊。
廉衡:“一旦開海入銀,加上私礦全部歸公,要不了三年,白銀儲備足以支撐寶鈔體系。寶鈔有了根基,民生才能維穩。”
相里為甫:“你既做好綢繆,叫我來,是為吃顆定心丸?”
廉衡點頭:“論及瞭解陛下,無人匹敵相爺。因而我想問您,私礦一事,一旦牽連皇儲,陛下將會如何?是要枉殺忠臣還是罰子殺貪?”
相里為甫沉吟良久,反問:“看你站誰的立場,提出此事?”
廉衡:“東宮。”
錢輅詫道:“你想讓太子爺拿起剪刀,絞向自己的刑部,不太可能吧?”
廉衡:“他會絞的。”
相里為甫:“若由東宮出面,當是,殺貪貶子。”
廉衡再問:“爭貢案,就目前情形,相爺以為,我提了,汪忠賢能傷損幾度?”
相里為甫:“最多傷他一口元氣。”
廉衡這便望向眾人:“那諸位以為,梁道乾,我是要陛下抄他家好呢,還是,派他家人交贖金好呢?”
錢輅直腸子道:“當然是抄家,嚴懲不貸,警告更甚。”
趙自培搖頭沉吟:“敝人以為,這,也只是處理了一個梁道乾而已。更多的梁道乾,怎麼辦?只怕會更加激怒他們。”
錢輅:“如不重懲,只會叫海匪更加猖獗。”
相里為甫說話了:“招降,如何?”
錢輅:“招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