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心慮:“人生得一二知己,足矣。你呀,終究過於謹慎和辛苦,年輕人嘛,偶爾與他們玩玩鬧鬧,也不失快意。”其人頓了頓,略作疑惑,再問,“不過,如此少年,我倒不認識,這是哪家的孩子啊?”
秋豪心底冷嘲:他不是您送來的狼麼?您豈不知?
明胤:“一介布衣,勞王叔費神。”
褚心慮呵呵一笑,撐了撐廣袖:“寒門出才子,胤兒慧眼識珠,豈需王叔庸人自擾,瞎擔心。好了,我也不耽誤你們年輕人熱鬧了,得回去了,明日見過陛下,王叔就要去滁州避暑了。你們幾個啊,好好照顧自己。”
明胤恭送了長輩,令秋豪去應付酒局。自己則躲書房清淨。借酒澆愁唐敬德已喝得爛醉如泥,被葉昶追影扶到東配殿客室休息。餘下醉的不醉的,哪來哪去,襄王府再大也沒大到他們能住。時交子時,喧囂的世界恢復平靜。六英自始至終滴酒未沾,直到一切停妥,秋豪才許可施步正幾人,小酌半杯,但務必維持警惕。
夜半,明胤從書房出來,順著遊廊踱至廉衡居室前,停頓一刻,轉身入內。小醉鬼正難受地半吊榻上,滿頭碎汗,燒心燒肺的噁心著,明胤吩咐守在門口的秋豪去弄碗醒酒湯,爾後才踱近窗榻,將其扶正,再擰塊毛巾擦掉他滿頭碎汗。
自己這宴會主角,也只象徵性喝了一盅,他倒一杯酩酊。
“明旻千杯不倒,你是真癲,還是假痴?”
“既作滴酒不沾,謹慎異常,今夜又何故逞能?”
廉衡撓心撓肺燒的慌,半醉半囈半醒地抓了面前人涼手,替自己降溫,末了索性將臉蹭近那手,汲取絲絲涼意,低低往復嘟囔:“難受,我難受……”明胤原本極力掙脫的手,經他這話一敲,不禁回軟。少年平素冠衫齊整,絕難見此凌亂狗樣,襄王爺腦海忽又飄過明旻方才抓著他交領不撒手、且豪言“要跟他睡”的奇觀,臉色不禁一沉,油然難看。
“好手段,公主都成了你囊中物。”
似酸似諷的話,令少年忽甩開他手,噴個酒嗝,躺平道:“休揹人後,說壞話……差勁……壞話差勁……”
明胤失口一笑:“你倒酒醉三分醒。”
廉衡難受的翻了個身,墊窩豬一般撅起屁股趴榻上,側壓著臉,再嘟囔:“時刻警惕……時刻清醒……不能叫發現了,叫你們發現了……”
明胤微微一笑:“發現什麼?”
少年下意識將散落在旁的被子摟懷底,推了推面前人:“走開。”爾後再一個翻身,平倒榻上,腦袋脆的一聲磕窗壁上,探手撓了撓疼,又垂死無奈地“嗷”了聲……
明胤並未走開,一直微笑看他醜態奇出。
少年微微睜眼再微微合上,忽道:“小心……小心老的,老的……”
明胤將他一腳蹬開的薄被,重新蓋他身上,掖緊被角低聲道:“老的?難道,我不用小心你這小的?”
少年再一腳蹬開被子:“老的……”
明胤:“好,好,老的,老的。”
少年滾來滾去,面色難得朱潤:“月銀,我難受。”
明胤再次將被子蓋回他身,眼神柔泛:“月銀,指我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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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因,我每個月,給你五十兩例銀,而得名?
廉衡零零碎碎又胡言一陣,待秋豪端來醒酒湯時,人已睡成了實心疙瘩。明胤沒忍再叫醒他,只令施步正守好。
襄王爺踱至外屋,冷沉沉道:“他讓我小心‘老的’,應指王叔。今日,他同王叔,除在府門,有過照面,可還別有接觸?”
秋豪正在詫然,施步正趕來接句:“主子,今天人多,俺有件事還沒來得及跟您說。豆苗今天讓我去找狸叔,讓他將京城之內,鞋底板雕有‘太極八卦圖’的所有人員調查清楚,底細給他。”
秋豪:“鞋底?八卦圖?”
明胤淺淺一笑,沉默一刻方道:“天下大事,必做於細。有些方面,他之長處,確實值得你們學習。”
秋豪令草莽退守裡間,施步正只好悻悻避退,細頭髮這便又道:“主子意思,他憑藉這腳底圖紋,找到了線索?”
明胤:“王叔鞋底,你從未留意過?”秋豪愕然,搖頭。明胤頓了頓再道,“我猜,所謂烏叔,腳底正踩著幅陰陽八卦。”
明胤分析鞭辟入裡,不得不服。當然,像小鬼這般,處處留心旁人腳印或鞋底的閒心大人物是沒有的,之所以會留心褚心慮腳底,也是因小鬼牽扯出“烏叔”後,才將此毫無破綻之人,渾身上下不經意間留心個遍。至於廉衡,四年前烏叔初出找他,小少年出於防備,在那面具覆臉、斗笠戴頭的毫無破綻人身上,竭力找出了唯一可標記特點。
烏叔永難想到,自恃毫無破綻的他,在一十歲稚子跟前,初次照面,就讓其蹲在山野小路上,將自個鞋底圖紋,刻死在腦海裡。
而這唯一破綻,廉衡本不打算知曉明胤,怎麼說呢,唯一一條線索價值鏈,哪天世子爺趕他走,他也能底氣十足討價還價地賴著不走。然“陰陽八卦”今日忽現眼前,吐槽明胤活得太艱險同時,需得立即核實其人,替其辨出四伏危機。
倘若,狸叔真核實了這鞋底圖紋,所謂烏叔,當真是淮王褚心慮——襄王爺養父——那,明胤活得可就真……一言難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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