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石公愉悅笑笑,道:
“長安君不必為老夫相位被罷而歉疚。
“一個相邦,換一個王,再合適不過。
“石者,土也。
“黃石者,黃土也。
“願黃石轍這副殘軀,能孕育出一個強大的秦國。”
嬴成蟜心悅誠服,拱手贊之。
“黃石公高義。”
聽到魏轍被罷相的時候,他就有些疑惑,覺得哪裡不對勁。
他這個有相邦之才的次子,父親都願破格放之。
魏轍可是真真正正做了三年秦國相邦,父親如何會願意放走呢?
直到魏轍出現在他將離的馬車上,嬴成蟜就明白了,罷相是父親和魏轍早就商量好的事。
魏轍用自己的相邦,樹立了父親的威信,扶持了呂不韋上位。
名、利二字,還是有人能勘破的。
他對黃石公高看不已,卻不知黃石公對他更是如此。
黃石公像看一件極其稀罕的物件看著嬴成蟜,如何也看不出這個小娃,到底是如何能對列國局勢做出準確分析。
今年四十二歲的黃石公,捋須笑道:
“若非王上親言,轍還真不敢相信,長安君之才思,領先了轍三十六年。
“如今想到轍依仗年歲,教導長安君的話,不禁讓老夫滿面羞慚啊。”
嬴成蟜連稱不敢,他極有自知之明。
他能夠做出對列國局勢的分析,是馬後炮,閱覽戰國曆史和歷代名人對戰國曆史的解析,最終成就他這麼一位神童,他是開了掛。
而黃石公、呂不韋這些生在當下時代,還能對列國做出精確分析的人,那才是真正的智者。
在華陽太后面前,他為了讓華陽太后寬心,特意狂傲了一點,心中已經很臉熱了。
若非必要,他更願意做一個謙遜的人。
“長安君不必過謙。”黃石公嘴上這麼說,眼神卻是很讚賞:“王上與老夫說了長安君欲變之法,老夫聽後有不同見解,說與長安君聽,可否?”
“請黃石公賜教。”嬴成蟜提起精神,全神以對。
有些人讀史書,會覺得我上我也行,認為當前時代的人具有歷史侷限性,看的沒有自己遠,對青史留名的人傑輕之慢之。
嬴成蟜不是這樣。
他認為歷史侷限性是把雙刃劍,歷史遮擋住時代人傑看向未來的雙眼,也遮擋住自己看向現在的雙眼。
一個時代有一個時代的國情、民情。
一千年,兩千年後,在嬴成蟜眼中極為先進的政策放在當下,可能會推動社會進步,更可能會把他自己碾壓成齏粉。
生搬、硬套。
大機率不會開創盛世,只會造就亂世,王莽就是一個再明顯不過的教訓。
強秦。
需要充分聽取時代人傑意見,虛心納諫,綜合考量。
要基於當下社會性質、基礎,做出符合秦國特色主義的國策。
真要是仗著穿越者的身份,以一己之力強行為之,嬴成蟜覺得只有一個結果。
步子邁的過大,扯著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