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任時闌拜見時那副低眉耷眼的模樣,眾人也都不以為奇——被父親強逼著低娶了一個殘廢,照他那虛榮輕浮的心性,能提得起精神才怪。
……其實任時闌只是沒睡醒,他差點就打哈欠了。
而此時此刻,酈廷川在輪椅上向秦錫叉手作揖道:“小婿見過岳父。”
聲調清遠,不疾不徐,神色沉穩而又不失敬意,又將手搭在一邊,示意身側小廝扶他起身行禮。
這樣的相貌,這樣的風姿,比之如今宮中太後公主們青睞的名士,不遑多讓。
秦錫當下抬手道:“不必多禮。時闌。”
任時闌正以手掩著嘴巴,準備打個哈欠,突然被叫名字,不由打了個激靈。
幹嘛?
對上便宜老爹冷肅的目光,任時闌看看身邊,這才反應過來,只好伸手扶著掙紮起身的酈廷川。
腿都動不了還起來幹嘛,至於這麼在長輩面前裝乖嗎?
虛偽。任時闌嗤之以鼻。
眾人看他那雙眼惺忪、吊兒郎當的模樣,再看他身邊俊美出塵、清雋雅重的年輕郎君。
一時之間都覺得對比太過鮮明,以至於不忍直視。
見過之後,已經是臨近午飯時間,府中管事已經在園中水閣之上備好了一席,就算是給任時闌夫夫兩個的回門宴。
眾子弟在席間閑談,大致都是說些琴棋書畫、風土人物之類,偶爾論及政事。
秦家大哥性子沉默,二哥談起近來京中時興的文章,三哥又說起他前些日子奉命去西北查案時的經歷。
酈廷川在其中坐著,無論眾人談到詩詞歌賦文章典故,還是各地風物,或是治政之道、時事民情,他雖然並不對話題十分熱衷,但卻能流露出一二見解。
雖然說出口的只有一兩句,卻往往能切中要害,連秦家大哥都不由得一挑眉。
這完全不像一個困在家中、坐井觀天之人的談吐。
而酈廷川身邊,任時闌正在報仇雪恨般地幹飯。
午飯是糟鵝、葫蘆雞、荷葉魚鮓,飯後點心還有杏酪酥。這都是上京城中眼下時興的飯食,而秦府的廚子自然是一流。
早上怕遲到了被他那便宜老爹罵,連早飯都沒吃,中午可要吃個夠本。
四周老爹跟兄弟們聊的那些風雅話題,從任時闌的左耳朵鑽進去,又從右耳朵溜出來。
也沒人說他,畢竟對於這個家門之恥,兄弟們向來是看見當看不見。
筵席吃得差不多,秦錫先行起身,對酈廷川道:“你隨我來一趟。”
秦錫和酈廷川離開,其他人也紛紛起身散了。
任時闌見狀,忙喊道:“大哥!”
秦家大哥目不斜視走了過去。
任時闌又伸手:“二哥!”
秦家二哥抖開摺扇,只當看不見。
任時闌索性上前一撲,死死抱住某人的大腿:“三哥!”
秦家三哥掙脫不開,扶額道:“幹什麼!你這像什麼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