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場的人,沒有一個面色好看的。
小姑娘的哭嚎回蕩在走廊裡,重症監護室外的樓層被許家的保安清了場。
“夠了!不嫌丟人嗎?”周父怒吼一聲。
小姑娘跌坐在地上哇哇大哭,周母也跟著哭,但教養不允許她說什麼出格的話,她縮頭縮腳地大打量許半閑,起身把周曉夢扶走了。
“叔叔,對不起。”許半閑真誠地像周父道歉。
“你就是許半閑吧?”周父抽出一根煙,想到這是醫院,又塞回煙盒裡,“小知給我們看過你的照片,你看著比照片上還精神。”
許半閑一怔,不知該說什麼。
“小知的醫藥費,你們許家承擔。”周父說。
“好,應該的。”許半閑答應。
“後續康複的護理還有費用,也要你們許家負責。”
“好。”許半閑答應。
“小知的以後託付給你,你可以負責嗎?”
“好。”許半閑下意識回答。
隨即茫然問道,“什麼?叔叔,我不懂你的意思。”
“研二那年的寒假,小知回家和我們說,他是同性戀,他喜歡男人。我們當他是小孩子一時新鮮,可他卻說他是認真的,他已經有喜歡的人了。”
“我們不能接受他的取向,所以三年他都沒有回家。他媽媽找到他,想看看他是不是想通了,求他回家。他還是那句話,他喜歡男人,不會改變。”
“他說自己不孝,不能給周家傳宗接代,忤逆父母就為私情。但他一直沒有動搖。後來我們拗不過他,同意他把人帶回家,讓我們先看看。他才承認,是一廂情願的暗戀。”
“我揍了他一頓,那是我第一次打他。棍子打在皮肉上的聲音,我至今都記得,可他一聲不吭,皮開肉綻,在床上躺了兩個多月。”
“後來我們就隨他去了,只要他遵紀守法不禍害別人。沒想到他還是找上了你,我不知道他用了什麼手段找上的你,我代他跟你道歉。”
說著,周父看向許半閑,一雙眼睛布滿紅血絲,眼角的皺紋裡帶著濕潤。
“自己的兒子什麼樣我最清楚,你哥哥剛才說,他是為了護著你才這樣的,我就知道他決定一條路走到黑,是我們怎麼求也求不會來的了。”
“我原本擔心,他沒有孩子老了怎麼辦。等我們都死了,沒人照顧他怎麼辦。又擔心兩個男人在一起,被別人戳脊梁骨怎麼辦。”
“他願意為你去死,我不能怨你,那是小知的選擇,要怨只能怨我自己,是我沒管好自己的兒子。剛才曉夢的話,你別往心裡去,她也是著急。”
許半閑久久不能清醒,彷彿在夢裡。
周庭知,你真傻。
“叔叔,能得到你的理解和信任......我很開心,我.....我......”
這一切來得太突然,他哽咽著,想說自己也很喜歡周庭知。又覺得對長輩說這樣的話,既輕浮又虛飄。
他認真地看著周父,像看著神父般鄭重承諾:“我準備等他醒過來就和他去國外結婚,我永遠都不會辜負他。哦,不,就算他醒不過來,我也會一直守著。他如果您不放心的話,可以現在以監護人的名義出一個授權書,我現在就可以去安排。”
周父將臉埋在掌中,脫力地說,“好孩子,我相信小知的眼光,所以我相信你。我老了,你們年輕人的事情,就自己做主吧。”
“萬一......萬一他醒不過來,我們也不拖累你。小知一定希望是下半輩子過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