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詞總覺得這件事情有些怪異,他似乎是漏掉了什麼,但是一時間又想不起來。
“你和柳宣同為老六的人,他死了,你倒是沒有半點難過的意思。”這封信沒有瞞著楚玄錚,他看到之後隨意道:“你這人……還真夠薄情寡義。”
“他死了更好,日後六殿下手中只有我一個能為他去處理人的,我的地位只會更高。”沈詞解開了衣衫,露出了肩頭已經潰爛的傷口,他將傷藥撒了上去,疼得額角瞬間冒出了冷汗,微微閉眼緩了緩之後,才道:“殿下近幾日倒是沒想著逃走了。”
楚玄錚總是想要離開,如今沒了寒鐵鏈,他竟然沒有逃離,這倒是讓沈詞有些意外。
“我為何沒走,沈大人難道不知曉其中緣由?你總是拿著沈詩的屍骨威脅我,我還能去哪?”楚玄錚抱臂靠在了一旁,他冷眼瞧著沈詞包紮傷口,卻沒有半點要幫忙的意思。
沈詞早就猜到了答案,但聽到這話的那一瞬間,還是有點心口酸脹,他忍不住低頭笑了聲,果真是自己咎由自取。
到了夜裡,他就開始發燒了。
因為擔心楚玄錚逃走,所以晚上他都是強行和楚玄錚住在一起,夜裡聽到輕輕的悶哼聲時,楚玄錚睜開了眼睛,他能感覺到身邊的人渾身滾燙,應該是發熱了。
“沈詞?”楚玄錚低聲開口道。
躺著的人並沒有半點反應,呼吸十分滯重,但即便在睡夢中,他的手還緊緊攥著楚玄錚的衣服,並不輕易松開,楚玄錚剛剛想要掰開對方的手指,深知剛剛用力,一抬頭就對上了沈詞猩紅發熱的眼睛,他燒得厲害,十分難受,但卻執拗地不肯鬆手。
“你發高熱了。”楚玄錚語氣平淡,眼神甚至稱得上冷漠。
“嗯,忍忍就好了。”沈詞聲音嘶啞,他閉著眼睛躺在床上,手更加用力地攥著楚玄錚,道:“殿下最好別想著能趁我睡著溜走,你知道的,若是我看不到你,我就把沈詩的屍骨……”
“沈詞。”彷彿是無法忍受心愛之人再被沈詞拿出來做擋箭牌,楚玄錚忍不住開口道:“有點良心你就別用你大哥威脅我了,他沒有做任何對不起你的事情。”
沈詞扭頭看向了楚玄錚,沒有再吭聲了。
他也不記得自己是什麼時候睡過去的,只記得醒來時,手邊空蕩蕩的,察覺到手中落空之後,沈詞猛的驚醒過來,他驟然坐起身就要起來尋找楚玄錚,然而房門忽然開啟,本該躺在身邊的人端著粥走了進來。
“你醒了?”楚玄錚似乎也沒想到沈詞這個時候醒來了,他將清粥放在桌子上。
“殿下何時出去的?”沈詞微微半眯了一下眼睛,多疑的他盯著楚玄錚,似乎是在判斷他是否會說謊。
可楚玄錚根本不準備回答這個問題,只是徑自走到一旁坐下,一副眼不見心不煩的樣子。
這倒是很有往日楚玄錚的風格了,沈詞忍不住笑了。
在喝粥的時候,沈詞看似平靜,實則目光從窗臺和門口都掃視了一圈,他有點自我懷疑自己昨晚是否真的高燒到了人事不知的地步,否則怎麼會連楚玄錚出去都沒有察覺到。
可沒有人能回答這點,他只能將心中困惑給暫時壓下去了。
時間一點一點地過去,沈詞算了算時間,能傳送密信的人應該已經到了柳州了,可他左等右等,卻始終沒有等到。
“你就這麼肯定他還沒到柳州嗎?也許他已經越過柳州去了洛城。”楚玄錚說道。
“肯定沒有。”沈詞擦拭著自己的劍,外面又開始下小雨,江南就是這樣,一到這個季節就容易小雨綿綿,總是看不到晴天。
“你倒是自信。”楚玄錚瞧著沈詞這幅模樣,也許是不再困於那一方小院,這位廢太子殿下也變得話多了起來,道:“若是真的攔截下這個傳信者,你要如何?”
“殺了。”沈詞給出的答案總是言簡意賅。
的確是要殺了,他不可能讓任何一個威脅六皇子登基的可能性活下去。
他和六皇子是一條船上的人,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可一天過去了。
兩天過去了……
到了第三天的時候,就連沈詞也有些不確定,他有些焦躁不安起來,就連楚玄錚都能感覺到他擦劍的神情有些不對勁。
楚玄錚靠在窗戶旁邊,眼角餘光斜睨了一眼沈詞,看著他焦躁,看他不安,唇角微微上揚起了一個弧度,顯得分外絕情。
他的指縫間捏著一張小紙條,輕輕一碾,便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