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公子的傷要好好養著,差一點便傷著眼睛了,不過這傷口有些深,只怕要留下疤痕。”大夫有些惋惜道:“待我再開一些方子,二公子先服用著,好好養著。”
“多謝大夫。”小路說道。
聽著人走遠了的聲音,沈詞緩緩睜開眼,他抬手摸索了一下自己的額頭,果然已經用繃帶綁起來了,傷口可能比他想的要深一些,但也沒關系,反正他本來就厭惡這張和沈詩一模一樣的臉。
每次楚玄錚看他的時候,就像是透過他在看另外一個人,那眼神,沈詞想到都覺得反胃。
現在臉上有疤痕了也好,這樣也好。
“公子!你醒了!”小路送完大夫回來,就瞧見已經披著外袍下床走動的沈詞,嚇得連忙上前攙扶,道:“公子,大夫說你這傷口有些深,近日還可能有些眩暈,若是稍微偏一點點,就砸中的是眼睛了!老爺怎麼下了這麼重的手,你也是他兒子……”
“不妨事。”沈詞坐在了椅子上,他道:“我睡了多久?”
“一天。”小路立刻意識到沈詞要做什麼,連忙道:“公子,咱們今日就別去別院了吧,而且最近六殿下總盯著你這邊,若是將六殿下的人引去,反倒不妙。”
“你急什麼,六殿下只是之前要穩固勢力,才沒空搭理這件事情,他若是真的想找,我也藏不住的。”沈詞臉色有些蒼白,他輕輕摩挲了一下茶盞,似乎是在想著什麼,道:“皇上病重,只怕……對於六殿下而言,好事將近了。”
“對於六殿下而言是好事,對於公子您而言也是好事啊。”小路不解道:“公子為何憂心忡忡。”
“是好事。”沈詞笑了一聲,他目光沉沉落在了眼前的燭光上,明明滅滅的燭火燈芯爆出了火花,他低聲微不可聞道:“三年了。”
他嘴裡說著可以糾纏一輩子,不怕再來一個三年。
可整整三年了,那人不僅沒有半點動容,甚至越來越厭惡他,沈詞說不難過是不可能的,可是這一切都是他能猜到的,當初將人囚禁在身邊的時候,他早就料到了如今這個結局。
“大夫說公子你就是憂思過重,要好好歇息的。”不管旁人怎麼看待沈詞,可小路是一直跟在沈詞身邊的人,他有些心疼自己的公子,道:“這些人都是有眼無珠,才會看不到公子你的好。”
“也只有你說我好。”沈詞手背的傷口也包起來了,他道:“拿我衣服來。”
“公子?”小路疑惑道:“這已經快到半夜了,公子要去哪裡?”
“去西邊的莊子。”沈詞說道。
“公子!”小路一驚,道:“這太晚了……”
然而對於沈詞而言,他想要做的事情,就必然會去做,就算時間再晚都無所謂的。
於是小路只能按照沈詞所說的拿來了衣服,給沈詞披上,原本他還想要跟著的,可是沈詞卻不坐馬車,只是讓他拿了一匹馬,便直接翻身上馬,駕馬朝著別院的方向跑去。
“公子!公子!”小路急得大喊:“大夫說要靜養的——”
等他喊完,沈詞的身影早就消失在了街頭,而遠處,幾個趴在了牆頭的黑衣人互相對視了一眼,有人低聲耳語道:“去告訴六殿下,沈詞外出了。”
“這麼晚都要外出,說是沒鬼,誰信?”其中一人說道。
半夜長街縱馬,的確是有些顯眼了,沈詞直接朝著西邊跑去,那群黑衣人也跟著一起,卻見沈詞的馬停在了一處莊子外面,門房瞧見了沈詞的馬,連忙上前道:“公子怎麼來了?”
沈詞翻身下來,對方才瞧見了沈詞額角的傷,驚道:“公子。”
“無礙,過來歇息一晚,明早便走。”沈詞擺了擺手,直接進了別院裡,他頓了頓,又道:“加派人手將四周守起來,有任何風吹草動,立刻告訴我。”
“好的,公子。”這人立刻應道。
沈詞在外私産不少,且又隱蔽,他本人也鮮少與別人往來,因而對他了解的人並不算多。
這個京都西邊的莊子,他有段時日沒有過來了,今日若非是為了引那幾個蠢貨過來,他也不會來這裡,屋子裡掛著畫,都是他無聊之時的畫作,畫的全部都是一個人的背影。
下人將屋子內的燭火點燃,又將裡面的被子準備換新,沈詞卻擺了擺手,道:“不必。”
他將人打發出去之後,徑自靠在了椅子上,只覺得有些反胃想要吐,但是他什麼也沒吃,自然什麼都吐不出來,之前騎馬的時候感覺還好,如今放鬆下來,眼前便覺得有些眩暈了。
“這裡最多也只能迷惑他們兩三天。”沈詞揉捏著有些泛疼的眉心,細細思索著應該將楚玄錚再往哪裡藏,他又累又困又疼,還異常疲憊,腦子裡神經緊繃,絲毫不敢放鬆。
他得趁著這兩三天,就把楚玄錚換個地方,等六殿下的人反應過來,必然會找到如今楚玄錚所在的南郊別院,等他們早去的時候,早就人去樓空了。
他可真是為了楚玄錚冒著必死的風險了。
可惜了,他甘之如飴,死也不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