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如璋一回府,便朝雲翎居去,婆子們在院子裡掃雪,關起來的寢屋卻十分安靜,沒有聽見薛玉棠的聲音,靜得好像她不在一樣。
顧如璋斂了斂眉,大步流星走過庭院石子路,推門入屋。
濃鬱的薰香撲面而來,是夜合藤的味道。
顧如璋眉頭緊蹙,沉著臉將門窗開啟,吹散這味道。素琴趴在桌邊,明顯是吸食過多夜合藤,睡了過去。
屋子裡沒有薛玉棠的身影。
顧如璋暗道不妙,心裡慌亂,迅速叫醒素琴。
“夫人呢?”顧如璋沉聲問道。
素琴睡眼惺忪,“夫人在屋中啊,”她說著環顧一圈,被窗外入屋的寒風一吹,打了個哆嗦,屋中除了她哪有薛玉棠的影子。
“夫人呢?”素琴揉了揉眼,噌的站了起來,被她手臂壓在桌上的一封信顯露。
【和離書】三個大字赫然映入顧如璋眼眸,刺得發疼。
顧如璋認得她的字跡,沉著臉拿起那封和離書,看也沒看便將它撕個粉碎。
手一揚,細碎的紙片洋洋灑灑落下。
紙片太碎,無法粘黏複原。
男人周身氣壓驟降,素琴噤聲不敢言。
“我離開後,夫人做了什麼?”顧如璋冷聲問道,錦靴踩過紙屑,朝香爐走去。
素琴:“夫人照例喝了安胎藥,在屋子裡坐了一會兒。夫人說想練字了,於是去了書房寫寫畫畫,然後……然後就回了寢屋,點了薰香在榻上看書。奴婢在一旁候著,不知怎麼就、就睡著了。”
顧如璋解開香爐蓋子,爐中還剩三分之一的香沒燃完。
不到一個時辰,她跑不遠。
顧如璋翻了翻她常用的抽屜,她果然將聖旨帶走了。
顧如璋轉身踏出屋子,在簷下問道:“夫人何時離開的雲翎居?”
掃雪的婆子們放下笤帚,回憶道:“估摸著有一個時辰了,夫人叫了車夫,好像是去濟世堂。”
顧如璋面色難看,疾步走下屋簷,去了馬廄牽馬。
她的病早已痊癒,去哪門子濟世堂。
……
臘月間,陸續有百上街置辦年貨,集市人頭攢動。
薛玉棠攏了攏披風,扶著後腰,慢慢走在街上,每一步都穩穩的,她好不容易擺脫掉顧府的馬車,來到西市最近的車坊租賃馬車。
熱鬧的集市後面,行人三三兩兩,不遠處整齊排著一列馬車,薛玉棠步子不禁快了幾分,眼尖的車夫迎了上來,笑臉問道:“夫人租車嗎?來來來,看著我那輛馬車。”
車夫指了指那邊的馬車,問道:“夫人要去哪啊?”
“城南碼頭。”薛玉棠說著就往車夫指的那邊去。
陣陣馬蹄聲傳來,顧如璋策馬而來,鷹隼般的眸子直直盯著她。
薛玉棠瞳仁緊縮,心緊到嗓子眼,腦中一片空白,等反應過來時已經轉身,急急離開。
男人綰緊韁繩,策馬從她面前掠過。
“籲——”
顧如璋勒挺疾馳的駿馬,攔住她逃走的道,“夫人要去哪?”
他從馬背上下來,大步流星朝她走開,驀地伸手,將轉身的她拉住,垂眸看向披風也藏不住的隆鼓小腹,冷聲道:“夫人有了身孕,也要逃麼?”
男人陰沉的臉上慍色浮現,握住細腕的虎口用力收攏,薛玉棠喉嚨發緊,想說的話凝在喉間,怎也道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