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璋弟弟近況如何,莫忘來時路,記得讓壞人付出代價,血債血償。
薛玉棠知道裴淩常在言語上打壓顧如璋,但沒想到這些年,他一直傳信來,反複提醒著顧如璋一件事情。
誰是壞人?
血債血償在指什麼事情?
好幾封信都有這句話,薛玉棠看得雲裡霧裡,直到另一封信出現——
信紙被揉得皺巴巴,一角破了洞,像是被指甲戳的。
薛玉棠和柳豹定親的事情,裴淩竟千裡傳書,告知了顧如璋。
原來顧如璋一早就知道她那段沒成的親事。
定親那會兒,薛玉棠對這門親事還算憧憬,但因為無意間於素琴撞見了柳豹虐打僕人,她才害怕畏懼,執意退親。
如今再仔細回想,當初以為的無意間,似乎算不上是無意。
是素琴突然提議去望江亭賞花,才有了之後窺見柳豹在花圃後面打人的場景。
薛玉棠呼吸一凝,心跳不受控制地,快了幾分。
除了信紙,匣子裡還有一些散亂捲曲的小紙條,像是飛鴿傳書回來的。
薛玉棠將這些小紙條拿起,一張一張細細看了看,愣怔在原處。
她才知顧如璋在益州安插了暗探,自父親去世以後,顧如璋一直在調查裴淩。
最新的一張紙條,是在半年前,也就是她來京前夕。
原來,他早就察覺了益州牧與裴淩有二心,他們在籌劃造反。
孕吐不合時宜地湧上心頭,薛玉棠忙將手裡的小紙條放下,撐著書案掩唇嘔了好一會兒。
薛玉棠心裡亂七八糟,將信和紙條裝回匣子裡,腳步虛浮地離開了書房。
一開門,素琴就在書房外的廊下候著。
素琴迎了上來,想說什麼,又怕薛玉棠動怒,微張的唇合上,默默跟在後面。
薛玉棠失神地回了寢屋,吃了幾顆葡萄,心裡的不舒服逐漸得到緩解。
涼爽的風吹入安靜的屋中,薛玉棠纖白長指斂了斂額間亂飛的發絲,淡聲對素琴道:“當年,你是授了他的意,領著我去了望江亭。”
素琴愣怔片刻,才反應過來薛玉棠指的是什麼事情,他指的是誰。
素琴點頭,跪下道:“夫人息怒,奴婢受將軍之命,守在夫人身邊,將軍當年知道夫人定親的訊息,立即派了暗探探得柳豹的為人,奴婢接到指令,一刻也不敢耽誤,那日帶著夫人前往望江亭,後來便有了夫人看見的那幕。”
猜想得到印證,薛玉棠抿唇,忽然間心裡一團亂麻,找不到首尾。
傍晚下了一場秋雨,雨滴淅淅瀝瀝,慢慢地,屋簷開始滴水。
雨水一滴一滴砸落,在水窪裡泛起圈圈漣漪。
油紙傘穿梭在庭院綠意盎然的枝葉下,平陽長公主走進迴廊,僕人接過嬤嬤收起的雨傘。
平陽長公主撣了撣衣袖沾上的雨水,擦著發絲沾著的雨珠,進屋邊走邊道:“這雨說下就下,淅淅瀝瀝的,綿綿不斷,今兒怕又是一整夜的雨。”
開國侯謝淮寇扶著妻子坐下,道:“城外施粥的事交給下人們便好,夫人何必每日都去,再者,朝廷的賑災糧也快下來了。”
西南那邊戰亂,這段日子陸續有很多難民湧入京城。
難民們食不飽腹,朝廷撥的賑災糧要再等兩日,平陽便先將封地的私糧拿了三分之一出來。
平陽長公主飲了一口熱茶,感喟道:“算一算,已經有十多年沒見這場面了。”
邪不勝正,此戰逆賊必敗,只是苦了那些受波及的百姓們。
平陽雖看不慣顧如璋對謝家囂張跋扈的態度,但在孰輕孰重她還是分得清,盼著出征的大軍凱旋。
平陽嘆了一聲,憂心道:“也不知這場戰何時才停。”
謝淮寇面色冷淡,平直的嘴角微不可察地往下壓了壓。
很久以前天下初定,先帝登基的前五年,各地戰亂紛紛,先帝禦駕親徵鎮壓平亂,湧入京城的難民不比今日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