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氏眼眶紅著,說到最後甚至一拍桌子站了起來,用紅腫的眼直直盯著姬長夜。
從她眼中,可以看出再清楚再透徹不過的痛楚和難過,那是一個母親失去孩子最為真切的悲痛,絕對做不了假。
看著眼前這一幕,姬長夜的內心有那麼一瞬間的動搖,旋即又被壓了下去。在這個時刻,想救葉桑的心戰勝了一切,包括對劉氏的同情。
因此,任憑劉氏如何哭訴,姬長夜只是冷靜的看著不發一言。
等到劉氏哭聲停了,姬長夜才輕輕丟擲一句,“您失去了孩子我也十分同情,可您真的毫無隱瞞嗎?譬如……關於您丈夫的事?”
聞人言入耳,劉氏的哭聲,立時停了下來。
也不知過了多久,久到空氣逐漸凝結,靜得掉根針在地上都能聽見的時候,劉氏才緩緩開口,“什麼丈夫,我不太明白你說的什麼意思。”
顧不得去多想,也顧不得再去沉浸在悲傷之中,劉氏的目光一下就變得慌亂而無措。她眼珠子到處亂轉,卻遲遲不肯看向姬長夜。
“出了這種事情,您丈夫的心情想必也不大好吧?”
聽著姬長夜這話,劉氏抬起頭來,“他是孩子爹,出這種事情心情自然不好,這有什麼疑問嗎?”
“沒什麼疑問,只是……我還有一事不解。”
看著劉氏驚慌失措的眼睛,姬長夜依然只是平靜地看著她,並沒有被其他的東西所影響。
“據我所知,您的街坊鄰居都反應只瞧見你們母子二人相依為命,未曾見過孩子的父親,若是一個兩個這麼說還能稱得上是巧合,這麼多人都是如此,就有些說不過去了吧?”
聽著這麼一番話,冷汗一下就浸溼了劉氏的衣服,她癱軟在座位上,支支吾吾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就算是再忙的父親,總也能抽出些閒空來陪著孩子玩耍,總不至於街坊鄰居從未見過,這偌大的家,怎麼顯得和沒有頂樑柱一般?”
姬長夜看著劉氏,目光依舊溫和平靜,卻在不經意之間把她的路盡數封死,“我是怎麼想都想不明白,這才來冒昧問問劉夫人您。”
這一面溫柔卻密不透風的網,把劉氏緊緊俘獲其中,讓她無法出來,她的心理防線終於破了。
短短一個時辰不到的時間,她的心情就經歷了幾番大起大落,這讓劉氏整個人都崩潰了,她癱軟在原地,淚珠子一串串往下掉,哭個不停。
“我說,我都說……”
事至如此,看到劉氏這般,姬長夜終於長舒了一口氣。
這麼長時間的努力沒有白費,他終於拿到了自己想要的結果。
“您彆著急,慢慢說,我都聽著呢。”
姬長夜溫柔看著劉氏,讓她情不自禁就把真相吐露出來,終於一切都水落石出。
待到事情了了,外面已經是天色深沉,暮盡時分。
姬長夜和劉氏相攜著往外走去,這時劉氏的眼睛已經沒有了以前的那種悲痛和空洞,取而代之的是幾分釋然和清明。
“大人,多謝您。”
劉氏看向姬長夜的目光中滿是感激,“把這些埋在我心頭多日的事情一一說開,我好受多了,多謝您能聽我說這麼多。”
姬長夜只擺擺手,“此事我多謝您才是,您的這些東西,可幫了我大忙呢。”
他手裡緊緊攥著一個小袋子,這袋子不是別的,正是劉氏先前小心儲存的高麥,現在已經移交到了姬長夜的手上。
“要是沒有你的話,我此刻只怕還困在痛苦裡掙扎不出來呢,而且你也讓我明白我先前的做法並不能得來什麼,也不能讓我的孩子真正的安息。”
劉氏的目光已然通透很多,也釋然了很多。
她本就不是那種貪圖錢財之人,只是個失去孩子的可憐母親罷了,且她之前也一直對高麥一事心存疑慮,但那時被人牽著鼻子走,喪失了自己思考的能力。
現在那些淤積在心頭的困惑和擔憂一一說開,再也沒有沉甸甸的大石頭壓著,她也終於能夠真正的鬆一口氣。
“這高麥我自己留著也沒什麼用,還是交給大人您放心,也希望您能真正把這事情查個明白,也給我孩子一個交代。”
劉氏鄭重其事的看著姬長夜,慎之又慎的說道。
姬長夜微微頷首,“劉夫人放心,我定然不會辜負你的這一份信任,不過……今日之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也請你且爛在肚子裡,不往外吐露分毫。”
“我雖說是一個弱女子,但也是明事理的人,大人放心吧。”
聽得劉氏這麼說,姬長夜一顆心放到肚子裡,又對著她道:“我還會安排專人保護夫人,保您性命無虞,若是到時須得對簿公堂,也請夫人多多使出援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