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僕二人徑直踏入蘭枝坊內,此時鋪子裡卻並沒有幾個人。
客人寥寥幾位,在貨櫃旁挑選著胭脂膏子,剩下的便是店裡打雜的丫頭和小廝了。
這蘭枝坊自打闊大了店面之後,足足佔了有三間房那麼大的地兒,因此這些個人站在裡頭就顯得空曠了。
葉桑在鋪子裡隨意走著,目光哪怕在胭脂水粉上停留也不過只是零星幾秒,神情淡淡卻自然帶出一股貴氣來。
有眼色的見她在店裡看了許久卻也不曾要哪盒貨看,心裡思索了一番就迎了上去,是個穿著碧色衣裳的丫頭,“這位夫人,您想看點什麼,若是挑著喜歡的我幫您取下來試色。”
瞧著這丫頭笑吟吟的,葉桑也朝她友好地笑了笑,也並不說話,四下望了望卻不見許碧清身影,對上丫頭水靈靈的眼睛,問道:“你們許掌櫃呢,不在鋪子裡?”
“噢,如今……”
丫頭才要說話,肩上便落了一隻大手,身後傳來男子渾厚又中氣十足的聲音,“如今這鋪子裡我是掌櫃,管事兒的,姓霍。”
見霍掌櫃到了跟前,那丫頭有些慌張似的福了福身,身子明顯有些發顫,悄沒聲兒地退到了一旁。
瞧著葉桑一身貴氣,那霍掌櫃尚且收斂著,“您要看什麼瞧什麼自有丫頭引著,要是有什麼事兒,那找我就是了。”
只是他自從當了這蘭枝坊的掌櫃以來,京城內的達官貴人是見了不少,眼前的這個卻是不曾見過。
角梅一下子皺起了眉頭,侍立在葉桑身後都能瞧見眼前的這個中年男人十分油膩,透出一股惡人的相來。
目光將霍掌櫃打量了一番,直覺告訴她此人並非什麼良善之輩,葉桑無心與他多做糾纏,因此語氣只是淡淡的,“倒沒什麼事,只是瞧見許小姐不在鋪子裡,隨口一問罷了。”
誰知這麼一問,眼前的油膩男人幾乎是勃然變色,“放肆!誰允許你一口一個許小姐?我們主子如今是堂堂太子妃,皇上跟前的紅人。”
霍掌櫃聲音極高,鋪子裡所有人的目光紛紛在這一刻聚集了過來。
葉桑還沒怎麼樣,身旁的角梅已經生了氣,上前憤然甩了他一巴掌,只聽得“啪”的一聲,霍掌櫃半邊臉上就顯出五個深深淺淺的手指印來。
這一巴掌將他打得半邊臉都別了過去,捂著臉轉過來愣在原地還沒有反應過來,角梅仍不忘一通教訓,“狗仗人勢的東西,什麼太子妃,睜開你的狗眼看看,這是將軍府少夫人。”
“啊?!”
在場的眾人無不是倒吸一口涼氣,面面相覷不知該作何是好。
霍掌櫃驚詫之餘,又將眼前二人打量一番,按說這京中權貴內眷他在這蘭枝坊也見了不少,怎麼偏就沒見過這兩個人。
如此想著,他自是不信,臉上傳來火辣辣的疼再次提醒著自己竟然被一個丫頭片子羞辱,登時怒火中燒,大手一揮朝鋪子裡的小廝吩咐,“你只當爺爺我沒見過將軍府的人嗎,給我抓起來!”
幾個小廝本來將信將疑,見掌櫃的這般驕橫,便也跟著不信二人身份,大喊一聲就朝著二人衝了過去。
“我看你們誰敢!”
角梅見狀,像是豁出去了一般,直直地擋在了葉桑身前,將她護得死死的,誰知那幾個小廝上來便抓住她的胳膊拉扯。
她不過一個弱女子,力氣自然沒有這幾個男人大,正在快要堅持不住,千鈞一髮的時候,外頭忽然傳來了整齊而快的步伐。
緊接著,一群官兵自外頭衝了進來,裡裡外外將蘭枝坊整個包圍了起來,“都不許動,不許動……”
一眾官兵將鋪子裡兩側的人圍了起來,店內的下人和來挑胭脂的客人擠到一起,女人小孩嚇得尖叫一聲,隨即便是冗長的安靜。
沉重的步伐聲響起,兩側官兵開出了一條道來,進來的人不是別人,正是順天府尹,“這光天化日之下,是誰膽敢私自抓人啊?”
悠悠的聲音一出口,那霍掌櫃一下子就慫了,順天府尹他們常打交道自是認得的,遂上前拜倒在地,“大人,冤枉啊,是這,是這兩個女人要砸太子妃的鋪子……”
“血口噴人!”
這般腌臢無賴的話他竟也說得出來,角梅頓時急眼了。
眼見著她就要上前理論,卻被葉桑一把攔住,於是只好作罷,卻仍氣鼓鼓的站在原地,杏眼圓瞪,憤憤地盯著霍掌櫃。
“強詞奪理。”順天府尹一把甩開男人拽著自己袖子的手,目光向裡間搜尋而去,落在葉桑和角梅身上的那一瞬間,眸中神情早已不復方才嚴厲。
“下官見過少夫人。”他上前幾步朝著葉桑拱了拱手,面上滿是平和之色,“下官來遲,讓少夫人和角梅姑娘受驚了。”
少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