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老爹一臉享受，趙永富急忙端起酒杯，一飲而盡。柔和的佳釀順著嗓子滑入腹中，一股清明之氣從腹中升騰而起。他只覺得自己的頭腦都清醒了幾分。沒有劣質酒火燒火燎的感覺，口感也不苦澀，滿口的竹香讓人回味無窮。
趙永富輕嘆一聲，對趙氏說道：“妹子，這酒真的是我那外甥女釀的嗎？這簡直是人間佳釀啊，太好喝了。我覺得，簡直比鎮子裡賣的酒還強呢。”
趙氏抿嘴笑著，對女兒的能力十分自豪。她趙銀花可能沒個好公婆，可是生了一對好兒女。不管是秋菊還是秋君都是好孩子。
“菊兒釀的酒可不止這一種，都被搶光了。就剩下這些。菊兒說了，這是專門孝敬外公的。菊兒還說了，以後打算在鎮子上開鋪子，到時候讓大哥或者陽哥去給看看鋪子，也能多些進項。”
趙母笑眯了眼，開心道：“我外孫女就是有本事。你這死老頭子，就知道喝。”
趙老爺子一瞪眼，佯裝怒道：“怎麼？這酒一點也不烈，而且閨女不是說了嗎，這酒養身呢。”
趙氏笑著站起身，隨手收了酒罈，說道：“菊兒說啦，再好的東西也不能多飲。一日三次，一次不超過兩小杯就好了。過些日子，等紅果酒釀好了，我再拿些回來，嫂子每日飲上兩小杯，也養身子。”
方氏在一旁默不作聲，面上隱隱有些愧色。這些年，若不是她的身子不爭氣，家裡也不至於過成這樣。
兒子趙松陽都十七了，村裡很多小夥子在這個年紀都已經成家有了娃，可他家陽哥的親事還沒個影子。沒錢給聘禮是一碼事，最重要的，疼閨女的家裡，誰捨得讓孩子進門就伺候一個病婆婆啊。
趙永富看著大大咧咧，可其實心思細密。他輕輕拍拍妻子的手，無聲地安慰著方氏。他知道妻子擔心什麼，兒子也確實該尋摸親事了。村裡人成婚早，很多十六就娶了媳婦。像他家陽哥這樣，十七了親事還沒影子，實在是很少見。
不過，他一直不吭聲。不光是覺得娶個兒媳婦得花去一大筆錢，更是因為兒子成親，家裡免不了會添丁進口，孩子多了，個個都張著嘴要吃的，家裡負擔太重了。倒不如等一等，家裡條件好些了，也能給孩子找個可心的媳婦。
那些不要聘禮的，不是女子痴肥蠢笨，就是家裡窮得沒辦法，等著親家賙濟呢。自家日子已經不易了，可不敢再找個這樣的媳婦添堵。
如今，若是能跟著外甥女釀酒賺些錢，也好給兒子相看親事了。
不得不說，在這一點上，趙永富看得還是很明白的。娶妻不慎，貽害子孫哪！
趙氏回孃家的時候，廖秋菊也沒閒著，正忙著把前些日子大家洗好晾乾的葡萄撿出好的，晾到屋頂上去。前世她學釀酒的時候，師傅就曾告訴她一句話，這好葡萄酒不光要靠釀酒師，也要靠葡萄本身的品質。有經驗的葡萄農，在葡萄長成之前就已經能訂好酒的品種了。
是做醇厚甘甜的陳釀，還是做輕盈可口，一開壇就能喝的酒，早在葡萄成熟之前就決定了。如今，沒有精心栽培的葡萄，只能靠她這個釀酒師了。
按照法國的這個古法，先把葡萄晾至六七成幹。水分蒸發會讓葡萄吃起來更甜，然後再用這種半乾的葡萄釀酒，成酒的口感會大大改善，味道也更加甘醇可口。
廖秋菊踩著梯子，在屋頂上忙了半天，直到每一粒葡萄都散開來，接受陽光的普照，這才順著梯子下來。
一抬頭，一個人影在放酒的屋子前一閃。
“誰？”秋菊大喝一聲。廖老爺子新撥給她的兩間屋子還沒上鎖，誰都能進去。
“是我。”廖秋生從屋後走出來，還揹著一簍子的紅果。
“今天地裡的活完的早，我就順便又打了一筐果子。”
秋菊眨了眨眼，心裡奇怪，這堂哥是最不喜歡幹活的了。怎麼今天如此好心，不用她說就打了一筐果子回來。
“謝謝大堂兄了，果子放在棚子裡就好。這屋子是放酒的，溫度溼度都要有保證，輕易不要開門進去。不然壞了酒就麻煩了。”不管這廖秋生打著什麼主意，秋菊還是道了聲謝謝。
正好她打算加點大棗和桂圓與紅果一起釀酒，給趙氏補補身子。廖秋生這筐子紅果，正好可以派上用場。
“不用客氣，我，我先走啦。”說著，廖秋生匆匆忙忙地跑掉了。
廖秋菊搔了搔頭，對堂兄莫名其妙的舉動很是無語。自己是有多可怕，讓他看見自己就像見了鬼。哼，這樣鬼鬼祟祟的樣子，不是真的被自己嚇著了，就是心裡有鬼。
哎，等一下，心裡有鬼。正打算清洗紅果的廖秋菊停下了腳步。有句話說的好，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平時連打帶罵都不願意幹活的人，如今這樣積極，難道這當中沒問題？
想了想，廖秋菊轉身向放酒的屋子走去。還是看看的好，放心。
一進屋，一排排罈子整整齊齊地擺放在地上，沒有什麼明顯的損壞，秋菊鬆了口氣。這釀酒的利益也有大房的份，廖秋生應該不會這樣傻吧，砸自家的飯碗。
來回走了幾圈，剛想轉身出門。忽然發現牆角的幾壇酒彷彿有些不對勁。走近了一看，罈子本身沒有問題，可是封口的油紙似乎被人動過。拿手掀了掀油紙，廖秋菊眉頭一皺，繩子的系法和自己不同。
當初買繩子也花了幾十文錢，為了減少繩子的損耗。她使用了雙重單結的方法封口。可這幾壇酒的繩子，分明就是隨便繫上的，一點章法也沒有。肯定不是自己當初封的壇。
廖秋菊心中一沉，開啟其中的一罈酒，仔細地看著罈子內部。釀造的時間還不長，果子剛剛把所有的糖吃進去，析出的果膠已經沒過了紅果。只不過，在紅瑩瑩的果子上，很明顯有些異物。這些東西，都是不應該存在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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