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楊義還是說出了那句“憑什麼”。
“你們必須要給我一個說法!”
楊義的態度很強硬,就像他的刀法和他腰間挎著的刀一樣,難以容忍其他意志。
龔慶戎深深嘆了一口氣,眉目間不加掩飾地透露著幾分無奈和疲憊:“阿義,再練練吧,等到哪天你能明白這其中的道理,你就足以……”
龔慶戎還沒把話說完,楊義已經鏘地一聲抽出了刀。
他的刀是龔慶戎專門求人為他定製地,比別人的要長,也比別人的更寬。
憑藉楊義本就高大的身軀,這把刀拿在他手裡更是顯得威風凜凜,十分唬人。
可這時,他卻忽然把刀直直立在地上:“練!練!練!就知道讓我練!刀不就是刀,還能是什麼!我的刀就是砍人的刀,問一萬遍也是砍人的刀!”
說著,楊義雙眸一冷,更加旁若無人地直直瞪向龔慶戎:“既然這刀不能砍人,那我不要也罷!”
刀身一斜,一腳踩上,再以雙手握住同時發力撇去!
咔嚓!
楊義手中的刀,斷了!
數千人的廣場上,沒有一人敢在這時說話。
他們不敢得罪楊義,更不敢得罪龔副嶺主,更何況這已經不能算是一件尋常的事,這都幾乎可以稱得上是他們倆之間的私事,他人就更不好說些什麼了。
龔慶戎深深閉上眼,沒有再說什麼。
直到楊義穿過人群為他主動讓開的一條路,遠去在廣場之外,他也沒有把眼睛睜開,沒有多說一句話。
之後的許多年,楊義孤身一人走出羅剎嶺,結識了各種各樣的江湖人物,也僥倖認識了萬青、衛鳶、肖清途等人。
他憑藉過人的資質和本領,很快就闖出了名頭,也曾被人追殺過,一次又一次與死亡擦肩而過,並變得更加強大。
但無論他淪落到什麼地步,他都再也沒有拿起過刀。
直到又是很多年後,楊義取代了趕下龔慶戎副嶺主之位的另一人,成為了新的羅剎嶺副嶺主,他也依舊沒有和龔慶戎恢復當年的關係,互不往來。
兩人之間的感情就像是一個瀑布和一支落下瀑布的扁舟。
扁舟尚在瀑布上時,湍急的水流能賦予它乘風破浪的豪情萬丈,扁舟落下瀑布之後,再也沒有任何可能回到瀑布之上。
而當年的過錯,兩人心裡都明白,只是誰都沒好意思再提再說。
……
「阿義,什麼是刀?」
被浩瀚星辰和奇幻光幕籠罩的靈幻山上,楊義一遍又一遍地舞著刀法,從生疏到熟練,到無可挑剔,到宛如與世間融為一體般,招招行雲流水,刀刀斬破虛空。
這一刻,楊義很後悔。
他終究還是悟地晚了。
如果可以的話,他真希望自己能重新站在龔慶戎身前,聽他問出這個曾經問了無數遍的問題,然後再告訴他:我即是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