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笑著呢喃,看他的目光依舊溫柔,像是一片大海將他拖入其中,渾身被絕望的悲傷鋪天蓋地的包圍,嗓音輕的隨時都會隨著那寒風破碎,染白任由自己的身體往後退去,踩在了懸崖邊上脆弱的積雪,身形料峭伶仃,大片鮮血湧出,卻看向遠處的帝王,那人在風雪中看不清神情,心口彷彿被鮮血染紅,在高高在上之餘,莫名多了幾分教人心驚的沉鬱。
她看清了對方的眼睛。
“其實我也沒那麼討厭你。”自言自語的一句話。
只是嫉妒而已。
再用力否認又有什麼關係,其實她早就承認了。
染白站在遠處,眉眼深邃,在對方話音落下的時候,她薄唇隱約翕動了下,似要說些什麼,卻沒什麼可也沒說出口。
“請不要忘記我。”染白對顧驚羨說,露出了最後一個笑容,退了最後一步,踩空了懸崖。衣袂被風吹得作響,破碎感絕望,似靈魂囚於繭殼,在她墜崖的那一刻得到了解脫,無數蝴蝶彷彿從她那被染紅的心口爭先恐後的飛了出來,在天地間,羽翼絢爛,是沾滿鮮血的華麗,窮途末路的灼烈。
“曾經有人,有幸在六年前深愛過你。”
“不!”顧驚羨從混沌中掙扎著,他已經無法思考眼前這荒誕的戲劇性的一幕,心臟陣陣收縮,疼到幾乎窒息,他眼睜睜看著那個人後退到懸崖上,身體向下墜去,薄唇張啟,撕心裂肺的喊出最後一聲,發出短促淒厲的音節,像是海鷗被人類生生掐斷了喙,他近乎失聲,疼到極致的心臟在那一刻停止了跳動,拼盡全力撲向她,想要抓住染白的指尖。
染白模糊的看到了顧驚羨的動作,她已經看不太清了,渾身冰涼,垂在身側的手指微抬,似乎也在努力的想要抓住的手,卻在最後只差分毫的時候,被她微笑著錯開,那一寸,成了最殘忍的距離。
寒風猛烈拍打著她的身體,搖搖欲墜,在天地間如此渺小,如此脆弱,髮絲飛揚,染白張開了雙臂,仰面倒下懸崖,在她的身影從懸崖墜落的那一刻,如同斷了翼的蝴蝶,生生折斷翅膀,玫瑰也在凋零,無比淒涼,無比震撼,她含笑墜入萬丈深淵,粉身碎骨。
嘗過糖果的人,將難以忍受遺忘和拋棄。
原諒我用如此極端的方式,讓你記住我。
灰濛濛的天空好似被誰捅出了一個大窟窿,怎麼補也補不上,無休止的往天地間漏著雪花,好似上帝仁慈的恩賜,下著一場盛大潔白的人間葬禮,無聲哀悼著離去的人。
風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停了。
一片死寂。
沒有任何聲音。
——抓住她。
無聲的吶喊反反覆覆在心上咀嚼多次,鮮血淋漓。
染白從將軍的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熟悉又陌生,耳邊嗡嗡作響,眼前無數畫面晃過。
她終於承認。
她就是她。
在將軍死了之後。
帝王猛地一口鮮血噴出,星星點點濺在大雪上!
什麼是雙生一人的真正意義。
在將軍一意孤行跳下懸崖的那一刻,染白無法阻止,無法思考,渾身被凍結,箭射在了那個人身上,也射在了她的心上,她死了,她也未必能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