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意是想說只要得太子歡心,多少秀女都礙不著明思的地位。
可明思卻不甘心於此。
“誰說選秀無法避免?”明思合上裝滿珠寶的錦匣,不緊不慢道:“把東西原樣退回去,我並沒有與旁人分享夫君的喜好。”
“是!”銀燭耷下的腦袋重新煥發生機,喜氣洋洋去退禮了。
範嬤嬤卻有些為難,“主子,您要阻止選秀?可別惹惱了殿下,得不償失。”
“我就是要讓他惱,”經過這些日子的試探,明思已胸有成竹,“去準備筆墨紙硯,我有安排。”
感情濃鬱時不抓緊開口,難不成真要等妃嬪滿宮的時候再來發作嗎?
富貴險中求,不去冒險,何來富貴。
父母的恩愛,她也想要。
範嬤嬤知道明思向來是有主意的,既然她吩咐,便老老實實去辦了。
明思坐下來,寫了一份“自請下堂”文書。
“妾身無才無德,無顏領受皇後寶座,求殿下賜妾身一紙休書,放妾出宮……”
範嬤嬤瞧見這句話,眼珠子都要從眼眶裡掉下來了。
這世間居然有主動求“休書”的女子?還是放棄皇後寶座!
明思寫好,將摺子合攏,遞給範嬤嬤,“你送去勤政殿。”
範嬤嬤接過來手都在抖,臉色難看極了,“主子,當真不會弄巧成拙嗎?”
“你去吧。”明思並未多解釋,離開書案,坐到軟榻上逗弄元朔。
元朔一見娘親就歡喜,扶著她的胳膊試圖站起來,卻因為還不大會站,摔在她懷裡。
明思抱著兒子親了親,低聲道:“娘親為你博一個好前程。”
範嬤嬤戰戰兢兢去了,送完摺子就跑,生怕殃及池魚。
明思本以為太子收到文書,很快就會來找她“算賬”,可一直到晚膳時分,一點動靜都沒有,石沉大海。
範嬤嬤焦慮不已,生怕太子順勢答應了明思的請求。
晚膳送來的都是明思愛吃的菜,她吃得肚兒溜圓,倒沒怎麼擔心,以她對男人的瞭解,只怕是在醞釀暴風雨。
老虎頭上拔毛,九死一生。
大多數時候,太子會回風荷苑與明思一起用晚膳,今日一直沒露面,連馮忠都沒來。
明思用過晚膳莫名犯困,沒到就寢的時辰,已經連連打哈欠,實在沒法,她只好先洗漱,不等太子了。
躺上床榻沒一會,明思就睡著了,只是睡得不安生,半夢半醒,不知做了什麼夢,總覺得床榻變成了搖晃的船。
小船顛簸許久,她掙紮了好半晌,驀地受驚,睡夢中睜開眼。
眼前漆黑一片,明思聞到了濃鬱的龍涎香氣味,不像是太子身上沾染的,難道銀燭在屋子裡點龍涎香了?
不對……明思又眨了眨眼,這裡不是風荷苑。
風荷苑哪怕半夜醒來,床幔外也有微弱的燭火光亮,便於起夜。
這裡四周黑黢黢,太暗了,況且身下的觸感也不似床榻。
她猛地起身,身側陡然傳來“叮鈴當啷”鎖鏈摩擦的聲響,明思呼吸一窒,鎖鏈冰涼刺骨的寒意從腳踝處蔓延上來,爬滿了她的脊背。
正在發怔時,明思後背忽然落入了熟悉的懷抱,男人一隻臂膀緊緊地束縛著她,另一隻手捏著她的下巴,迫她抬首。
幽暗空蕩的大殿內,看不清彼此的面容,明思被禁錮在男人懷中,動彈不得,呼吸交融間,引得心跳顫動不止。
裴長淵低眸,微涼的薄唇與指腹一同摩挲著她的唇瓣,夜色裡,低沉的嗓音似鬼魅陰冷:“思思,你要的我都給了,為什麼還是不肯留在我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