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訊息一旦傳揚出去,不知要造成多大的動蕩。
裴長淵拱手應下,“是,兒臣遵命。”
“你們都下去吧,朕與平南公有話想說。”隆盛帝此刻已滿是疲憊,但他還不能倒下,這個爛攤子是他一手促成的,他得收拾。
兵部尚書等人一一退下,裴長淵出了勤政殿,先是叮囑了馮忠幾句,又吩咐太監在這裡守著,等平南公出來,就將其請去古拙堂,明思一定很想見他。
夜已過半,風荷苑內除了元朔和大郡主,無人睏倦,每個人都心神緊繃,直到馮忠的到來。
“娘娘,大喜,反賊已被拿下!”馮忠氣喘籲籲道。
“呼……”所有人齊齊鬆了口氣,眾人面上先後露出喜悅之色。
就連看起來冷靜的明思,也悄悄鬆了脊背,抱緊元朔親了親。
太好了,你父王無恙。
馮忠喘勻了這口氣又說:“明良娣,殿下請您和皇長孫去古拙堂。”
既如此,萬良娣便帶著大郡主先行告辭,文奉儀也離去。
明思穿上披風,讓乳母抱著孩子,由蔣陵一行人親自護送前往古拙堂,蔣陵今晚的任務就是保護明良娣,因此寸步不敢離。
到了古拙堂,明思卻沒見著太子,她還當太子出事了。
馮忠弓著身說:“娘娘勿憂,殿下好著呢,是皇上吩咐了殿下去提審薛家,得晚些才能回來,您稍等一會。”
馮忠伺候太子多年,是太子最信賴的心腹之一,他這樣說,明思就放心了。
元朔已經睡著,馮忠命人搬來了搖籃,明思守在搖籃前,打了個哈欠。
原本是沒有睏意的,但現下得知一切順利,緊張的心緒一旦放鬆,瞌睡蟲也就找上了門。
她等了好一會,心想要不然先去睡會好了,但太子特意讓她和元朔來古拙堂,應當有重要的事要說,還是再等等吧。
過了大半個時辰,明思接連打哈欠,眼角血絲遍佈,外邊終於傳來動靜,卻不大像太子的腳步聲。
她起身,正要出去瞧瞧,一個熟悉的身影猛地撞進了明思的視野
屋內燭光明亮,將來人照得清清楚楚,明思瞪大了一雙眼眸,呆呆地望著眼前的人,不敢挪動一下,生怕眼前的一切是自個的錯覺。
平南公瞧見女兒的神態,挺直的脊樑突然垮了下去,酸了鼻子,向她張開臂膀,“玉團兒,爹爹回來了。”
熟悉的語氣與熟悉的面容重疊。
明思的眼淚毫無預兆滾落,她驀地前撲,將自己摔進了父親寬闊的胸膛中,像個孩童似的放聲大哭:“嗚嗚嗚爹爹……”
父親還活著!
明思渾身熱身翻湧,眼淚如斷線的珍珠,簌簌往下掉,她已經接受了父親離世的結局,但上天憐憫,竟叫她們父女重聚。
“好玉團,都是爹爹的錯,讓你受苦了。”平南公馳騁沙場多年,流血流汗不流淚,現下抱著哭泣的女兒,也跟著紅了眼眶。
上一次哭,還是發妻離世。
他這一生,無愧天地君主,但他愧對妻子,愧對兒女,這個債,餘生難償。
聽著父親的話,感受著父親的溫度,明思哭到難以自抑,無論平南公怎麼哄,她的眼淚都沒有減弱的趨勢。
這一年多來,她瘦弱的肩膀上背負了多麼沉重的擔子,明家,父親,弟妹,孩子……壓得她喘不過氣來,她卻只能咬牙忍住。
如今在父親的懷裡,她像是要把這一年多的委屈都哭盡,她褪去大人堅硬的盔甲,重新變成了一個無助的孩子。
明思掉的哪裡是眼淚,於平南公來說,這是割他的心頭肉,他布滿老繭與傷痕的手,甚至不敢用一分力道,只虛虛地搭在明思後背。
“玉團兒,爹爹不會再教你受委屈,不哭了。”女兒滾燙的淚水透過厚重的盔甲,浸透了他的心,聽著她的哭聲,平南公後悔剛才對信陽侯下手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