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在宮裡待了多年的女人,心狠起來,連枕邊人也可以下手。
姚皇後難過得搖搖頭,“皇上時日無多,眾位妹妹們做好準備吧。”
“怎麼會這樣?”薛貴妃大驚,身形踉蹌著後退了幾步,被魯王扶住。
“嗚嗚嗚……”眾位妃嬪此起彼伏的哭聲響徹勤政殿。
皇上一旦去了,她們這些妃嬪成為太妃,待遇將會大打折扣,況且不少皇子公主也沒有封號封地,以後都要仰仗新帝鼻息,但凡新帝不能容人,她們的日子可想而知。
此刻,哭的並非是皇上,而是自己罷了。
裴長淵不動聲色瞥了眼薛貴妃,從前母後在時,絲毫瞧不出薛貴妃的野心,這些年父皇能一門心思撲在大梁江山基業上,也是有母後在後方輔佐的功勞。
姚皇後雖也挑不出什麼大錯,但她制不住薛貴妃,才會讓薛貴妃野心蓬勃。
枕邊人的能力,對一個男人來說也極為重要。
裴長淵想起了太子妃,想起了明思,他的眼睛也曾被矇蔽過,幸而明思入了宮。
哪怕他用了卑劣的手段才得到她,起碼是得到了。
裴長淵回了東宮。
明思得知隆盛帝暈厥的訊息,一直擔憂著,瞧見太子的臉色,心跳頓時亂了,“皇上如何了?”
裴長淵垂眸望著她的眼睛,她沒有哭,但澄澈雙眼裡的憂慮是那麼的真實,盯著她看了半晌,也沒有看出絲毫的假意。
他沒有回答她,而是展開臂膀,緊緊地抱住了她,力氣之大,像是要人把嵌入骨血,永不分離。
明思的心被太子這副做派高高掛起,伸手回抱了他,帶著安撫性質地拍了拍男人的後背。
難道皇上出了什麼很嚴重的問題嗎?
想起父親的死訊,明思感同身受。
彼此貼得極緊,兩顆心髒隔著衣裳與血肉互相觸碰著。
屋子裡沒有旁人,安靜到只剩下銅壺滴漏的聲響。
明思也沒有開口安慰,乖乖待在他懷裡,時不時順一順他的後背,讓男人知道她在。
可明思越是這般溫柔,裴長淵就越是忍不住用力,迫切地想要證明此刻的明思屬於他。
男人力氣大,沒了節制,弄得明思後背脊骨發疼,下意識抽了口涼氣。
裴長淵驀地回神,漸漸松開手,大掌搭在她的腦後輕揉了揉,“抱歉,弄疼了你。”
“不疼,”明思搖了搖頭,拉著他的手問,“皇上病得很重嗎?”
裴長淵很少感到這般疲憊,坐到軟榻上,將明思抱坐在自個腿上,俊朗下頜搭在明思肩頭,“父皇中毒了,雖暫時不會危及性命,但會影響壽元。”
明思愕然抬眸,這可是弒君啊?誰有這麼大的膽子,不要命了嗎?
“怪我大意,早知薛家有反心,還是讓他們得逞。”裴長淵沒有隱瞞明思,他身為儲君,父皇病倒,大梁的江山需要他來支撐,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壓力。
即便他已經監國多年,這一兩年來,父皇也把大多數朝政交給了他來處置,但父皇在一日,裴長淵就會覺得身後有父皇支撐著他,不怕做錯。
父皇一旦倒下,他就要獨自去承受這個重擔。
至尊之位,坐上容易,坐穩卻難。
他現在急需發洩內心的苦悶,而除了明思,他不知道該和誰說。
聽見是薛家所為,明思覺得在意料之外又是情理之中。
意料之外是沒想到薛家有這麼大的膽子敢弒君,情理之中是除了薛家,好像更沒有別人有這麼大的膽子。
“呈則,帝位代表著無上的權柄,人人都會覬覦,你是防不過來的。”明思單手摟緊了男人精壯的腰身,臉頰貼在他的胸膛上,“歷朝歷代,奪嫡之爭都是兇險萬分,可仍舊有人前僕後繼。”
龍椅之下,多少白骨都是血肉至親。
連平南公這個爵位,她大伯父都要費盡心血去爭,去奪,更何況是九五之尊之位。
裴長淵伸手托住明思的小臉,指腹不斷摩挲著她臉上的嫩肉,“是我太自信,本以為一切都在掌控之中,卻忽略了人心難測,父皇待魯王母子並不差。”
“或許正是因為不差,他們才會貪心不足,欲壑難填,同樣都是被皇上所喜愛的,既然你可以,為什麼他不可以呢?”若是一開始就不對他們好,興許還沒有這個膽子。
隆盛帝多年的寵愛,到底是一步步將薛家的野心喂養出來了。“思思,我們就要元朔一個孩子吧。”裴長淵垂下眼眸,薄唇在她的眉心親了親,“我不想看見手足相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