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不得滿京城避之不提,即便有人不知道父親真正的罪名是‘通敵叛國’,但是為官者最會看人眼色,上行下效,所以哪裡有人敢求情呢?
若是真細究通敵叛國,憑借那些書信,只怕明家九族難保,皇上只罰了他流放似乎已經算輕的了。
明思恍然回過神來,期盼地握上了太子的指尖,“殿下,既然皇上只是降了延誤之罪,是否說明皇上是信家父的?”
明明坐在車內,手卻涼得像那日在閣樓上。
裴長淵反手攏住她的柔荑,“信與不信並不重要,重要的是證據確鑿。”
“家賊,”明思肯定道,“大梁內有韃瓦的細作。”
只有親近之人才能拿到父親的印章,父親身邊定有內賊。
“慎言。”裴長淵眸子染上幾分肅色,“父皇治下國泰民安,河清海晏。”
明思觸及他的眼神心口哆嗦了一下,本想收回手,卻被裴長淵攥住,輕輕揉搓著。
他低眸望著她掌心的傷,警醒道:“禍從口出,你可明白?”
明思嚥了咽喉,咬著嘴唇嚥下了那些話,“臣女失言。”
是她說得太快了,面前的人是大梁儲君,金口玉言,沒有確鑿的把握不能隨便開口。
若是大梁內有細作傳出去,會讓百姓人心惶惶,也會動搖軍心,茲事體大,所以眾人三緘其口。
梅尚書為官清廉,府宅中設施陳舊,尚書夫人已經過世多年,其長子也為國捐軀,次子外放,如今只有已出閣的女兒回府照應。
得知太子殿下親臨,梅宅上下惶恐不已,梅尚書原本臥在床上,也撐著傷體要下地行禮。
裴長淵摁住了他骨瘦的肩,“梅尚書不必多禮,孤此次輕車簡行,不欲讓旁人知曉。”
梅尚書看了看太子,又用餘光瞥了眼明思,便吩咐屋內其他人退下,“殿下請坐,老臣失儀了。”
裴長淵隨便挑了張圓凳坐,明思上前一步,俯身端端正正地行了禮,“小女明思,見過尚書大人。”
“快請起,”梅尚書傷在後腰,側躺在床上,眯起眼打量明思,“你是明仲捷的閨女?”
明仲捷是平南公的名字,明思頷首,“正是家父。”
彼此都聽過對方的名字,只是緣慳一面,今日才得以相見。
梅尚書笑了笑,“難為你惦記我這一把老骨頭,快坐吧,本該好生招待,實在怠慢。”
“老大人客氣,小女對您敬仰已久,早該前來拜會。”明思在太子身後的圓凳落座。
梅尚書不知道明思為何會和太子一起出現,還是緊著太子說:“殿下來得正巧,臣年老體弱,只怕無福為朝廷鞠躬盡瘁,還請殿下稟了皇上,容臣回鄉養老。”
裴長淵問他:“梅尚書是真想致仕,還是為著平南公一案意氣用事?”
“殿下,平南公絕非那等奸佞小人,若是連正直之士都枉遭冤名,老臣有何顏面站在朝上,口口聲聲說著為民為國。”梅尚書須發皆白,眼裡隱隱有水光,哪怕被皇上罰了廷杖,他也不改初心。
裴長淵沒說話,略微偏頭看向明思。
明思忙起身,屈膝一禮才開口:“容小女在老大人跟前放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