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幅模樣像是求人。
再看衙役的冰冷的神態。
估計他的事求不成。
於允文背靠著一棵大槐樹等。約摸等了一刻多鐘的樣子,看到徐忠厚滾動著離去。他把破斗笠掛在樹枝上,整了整衣服頭髮,不慌不忙從樹後面閃身出來,朝衙役走去。
“我是陳正獻的同窗,想去看看他。麻煩大人給我指個路。”
於允文的聲音壓得低,但態度不亢不卑。
衙役覺得眼前這個粗布衣的人,有點臉熟,好像在哪裡見過。他想的是在哪條街上見過。
杭州府衙的客人,非富則貴,哪裡有這樣的平頭草民。有草民,那是犯事的。犯過事又能走出去的,沒人願意再來第二次。
衙役陰寒著臉問:“誰讓你來的?”
“我自己來的,大人。我進去不胡亂看,出去也不胡亂說,保證不給你們添麻煩。”
全杭州的人都知道狀元郎被抓了,在府衙裡當差的人不但知道,還知道狀元郎的名字。親戚朋友愛打聽麼,為了顯示自己有身份知道的多,當然會對眼下這個最當紅的人多瞭解。
府門前的衙役小頭領,比一般的官差知道的訊息更多,狀元郎緝押來此以後,還沒人來看過他呢。見多了世態炎涼的人,容易被一點特別的小溫暖打動。衙役想滿足眼前這個人的請求,可又一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冷聲說:“不行。”
有難就退,啥事都辦不事。於允文低聲說:“我知道大人是好意,不想讓小民趟這渾水。人生在世,旦夕禍福,誰沒落難的時候呢。”斂眉揖手,“我就跟他說幾句話,望大人成全。”
於允文看到衙役粗重的眉毛微動了一下。這表明他動搖了。正要繼續說服他,看到自衙內快步走出來一個錦衣年輕人。
王知府的本家侄子,親隨。
衙役上前答話:“王公子,這位要見東牢房的陳家公子。”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
衙役話說的很巧妙,押在牢房裡的公子,又姓陳。隨從一聽便知是誰。
同時也認出來了眼前這位。
冒名頂替的學子,打了二十杖,叫於允文。
王知府這個隨從最大的特點是,對人過目不忘。在街上遇著個賣糖葫蘆的,即使沒買過他的糖葫蘆,沒跟他搭過話,只要是瞄過他一眼。明年再來賣糖葫蘆,不但認得出來,還能記得他去年是在哪條街上賣的。
王知府正是因為他這個特點,讓他做了自己的親隨,過公堂的大小犯人,都要過一遍他的眼。
隨從不但認識於允文,還清楚他這件案子裡的彎彎繞。
戶部李侍郎來為他求過情,王知府沒見。
審案辦案這種事,想救一個人有許多理由。不想救,用犯了國法,這一個理由就足夠了。
為這個案子,還有一個人找過王知府。
陳正獻。
陳正獻說,要堅決杜絕科考舞弊之風,給廣大學子一個清明朗朗的競爭環境。一個投機鑽營的人,待他日入仕定會危害他人,攪渾官場。
王知府大大小小經歷過上萬件案子,更是見過形形色色的人,思想、眼光以及判斷,非尋常人可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