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很公平,對於好人來說,即使有人替他還清了債,他也不會放過自己的。”看著文是非執拗的樣子,杜子仁嘆了口氣:“如果灼華死了,徹底從這世上消失了,你願意犧牲自己的一切,去換來見他一面的機會嗎?”
“……我想不出。”文是非猶豫了一下:“先生為何這般問?”
“等你能回答這個問題的時候,你就會明白一切了。”
“別過來,別過來,放過我吧。”還沒待文是非仔細想通,便被男人有些尖銳的聲音打斷。
那聲音顫抖嘶啞,甚至有些雌雄莫辨,若不是被逼到極致,不會發出這樣的聲音的。文是非向門口望去,只見兩個文人打扮的年輕人一先一後走了進來,不過明顯可以看得出,後者是被前者拖進來的。
先進來的人柳眉鳳目,一副天生的好皮囊,跟進來的人則是眉清目秀,卻是慘白一張臉,六神無主的模樣,顯然驚嚇過盛。但這副模樣卻也只是一瞬,晃神之間,文是非再看過去,已是兩位相貌平庸之人,只是神色相同。
“魂不合體,移魂?”文是非壓低聲音有些疑惑的看向杜子仁,用此般法術之人,來蘭亭豈不是自尋死路?
“二位這是……”杜子仁依舊是那副笑模樣,只是眼神多了些探尋。
“抱歉,失禮了。”先一步進來的男人匆匆行了禮:“聽聞先生有神通,我嘶……”
男人想要說什麼,卻被身後的人打斷,顫抖的手攀上他的肩膀,用了不知多少力氣,抓得他有些疼痛。
“安禮。”他皺了皺眉頭,按住了肩上那隻手:“安禮別怕,他不會再來了,你現在的樣子,他也認不出來了。”
“不,不,他還是會找到我的……張先生快走,快走,他就要來了。”身後那人雖是恐懼至極的模樣,卻還是搖晃著擋在他面前的人:“快走,張先生,殺了我吧,求你,我不想再那麼死了,求你……”
“二位先冷靜一下。請坐。”
隨著杜子仁的話音,長相怪異的紙人姑娘搬來了藤椅,本是兩個位子,那被喚作張先生的人坦然坐了,卻拉不動那位叫安禮的年輕人。
“你來。”張先生放軟了聲音,向後坐了坐,擠出一個身前的位置:“坐這裡,安禮,沒關系的,他不會再來了,即使再來,也有我在。”
安禮猶豫了一下,還是挪動腳步坐了過去,張先生藉著自己身高的優勢,從身後環住了前面戰戰兢兢的人,下顎墊在前者的肩膀上,有些無奈地看向杜子仁:“抱歉,安禮情緒不穩定,只能用這樣的姿勢與您交流。”
“我倒是無妨,不過二位看起來關系不錯。”
“我們,是我趁人之危,但也……”張先生抿了抿唇:“不知先生是否相信魂魄一說。”
“我若是說不信,你們豈不是白跑一趟。”杜子仁笑了笑,拉了下文是非的手臂,示意他將椅子搬來坐在身邊。
“我們,其實我們不屬於現在的身體,不止我們,還有許多人。”張先生沉默了一會,隨後嘆了口氣:“先生喜歡看報紙嗎?”
“有時會看,怎麼?”
“近些日子出了個連環殺人的兇殺案,不知道先生可曾有耳聞。”張先生的聲音很平,卻叫懷裡的安禮更為瑟縮,恨不得將自己塞到張先生的骨肉中。
“是非。”
“確實有過這樣的新聞報道,但是因為沒找到兇手,所以沒寫幾句,佔了個很小的版塊。”文是非回憶著報紙上的內容:“好像是挺惡性的殺人案件,死者很少有全屍。”
“……我們都是死者。”
“什……”文是非瞪大眼睛看向面前的兩個人。
“我們都是死者,我,安禮,還有其他的,可以說是複活嗎?我們清點過了,所有被害的人,都在另一個人的身上,複活了。”張先生握住了安禮的手:“我們也不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經歷了痛苦,然後突然醒來,彷彿經歷了一場有疼痛的噩夢一樣,一直到看到報紙上的新聞,才知道,也許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