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滾出去,留你在這兒也沒用。”
李順正巴不得跑路,迅速退了出去,受外頭冷風一吹,打了個寒戰,才發現自己出了一身冷汗。
他剛走到宮口,就見地上躺著個人。
那人身形瘦弱,不似男性,穿著不算豔麗的常服,孤零零倒在雨幕裡,渾身濕透。
李順心念一動,走近一看,見此人緊閉雙眼,混著泥與水的面貌熟悉,正是寒山月心心念唸的許南清,“啊”地發出聲渾然不似人的慘叫。
“快來人啊,許掌事暈倒了!”
他嚎的這一嗓子叫來了不少小廝,但礙於男女大防,來的男人沒敢擅動,只在許南清周邊圍了一圈。
匆匆從當值地趕來的宮女,紛紛躲在侍衛後面,你看我,我看你,低聲議論,更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全然沒有要上前去搬許南清入屋的意思。
一個撐著傘的人影從他們身邊掠過。
他在許南清身邊蹲了下去,偏過頭夾住傘柄,將許南清從混著泥的雨水中撈出來,再一扯她手腕,讓她趴到自己肩上。
“殿下,使不得使不得!”
李順最清楚寒山月有多講究,平時碰到個髒東西都得惡心半天,這會兒將泥人兒撈起來擱自己身上,可不得把自己洗刷得禿嚕皮了?
他一馬當先沖上前,招呼圍觀的宮女侍衛幫忙,“都愣著幹什麼?讓殿下一人幹這重活麼?還不上去幫忙!”
圍觀的人這才上去,七手八腳要把許南清從寒山月肩頭扯下來。
寒山月卻沒放手。
他只側頭吩咐李順,嗓音比讓人打冷戰的雨絲都涼,“請太醫過來。”
怎麼又請太醫?太醫院的人都歇下了!
看著寒山月常年掛著微笑的臉上,難得只剩陰沉,李順不敢反駁,只應了聲“是”,轉頭便出去派人去太醫院請人。
來的還是那個老院使。
他眼觀鼻鼻觀心,沒敢問一向整潔的寒山月為何會任由自己衣裳沾泥,也沒膽子好奇一身泥水的許南清為何會在東宮正殿榻上躺著,只隔紗布給許南清診脈。
“殿下,許掌事這是發了熱……”
“這孤看得出來。”寒山月罕見打斷他的話,語氣帶著幾分不耐,“不必廢話,孤讓你來,不是要聽你講一籮筐病理,是讓你來救人。”
老院使不敢吱聲,沉默開了方子,讓藥童去灶臺煎藥去,隨後想打道回府,礙於寒山月緊繃的臉色,又沒敢提,只好與藥童揹來的藥箱大眼瞪小眼。
沉默過於煎熬,老院使顫聲發話。
“殿下,您近來身子可好?針對您那暈症,臣又開了副藥,臣……”
“不必。”
寒山月冷聲打斷他殷勤話語,臉色比外頭的雨夜還陰沉幾分,“限你一個時辰,將她救醒,否則,孤要你的命。”
“殿下饒命啊,殿下!”老院使噗通一聲跪下來,咚咚以頭搶地,“許掌事只是勞累過度,才會昏睡,身子並無大礙,只是需要靜養進補,若此刻強行喚醒,對許掌事乃百害而無一利啊!”
寒山月一愣,語氣緩和稍許。
“既是‘並無大礙’,你方才為何不報?”
老院使哆嗦著沉默。
他何嘗不想說清楚?奈何寒山月方才沒給他機會啊!
“說話。”
老院使沒敢說實話,只垂著頭講回許南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