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銘躲在暗處,聽到“司奇小姐”這幾個字的時候,心中十分震驚。他之前在幻境中才見過司奇,四十年前的她翩翩嬌麗,而到了現在,她滿臉皺紋,連身子也佝僂了下去。
當年薛連兩家發生大戰,司奇悄悄的帶走了薛文月,隱居了十幾年,如今她忽然回來,一定是為了找不告而別的薛文月了。她把薛靈雙看做自己的女兒,自然不肯和害死了薛靈雙的這一幫人見面,所以才悄悄的藏進屋裡。
她應該不是刺客,只是陸銘剛好醒了,把她驚走了。
陸銘見她身子低矮,心中忽然湧出來一股悲慼。這世上從來沒有一個人像他經歷了這麼奇怪的幻境,過去之人,現在之人,滄海桑田莫過於此,就好像他已經活過了一輩子,經歷了人生中的起起伏伏。
而那個在山洞裡,毅然說出“只帶大小姐離開,我留下赴死”的人,如今已經老了。
陸銘躲在暗處,屏住呼吸,靜靜的看著。
司奇摘下斗笠,露出一張滿是褶皺的臉,她站起身,說道:“怎麼就你一個來了?”
“他們……都不來了,薛香讓我給您帶句話,說過去的都過去了,當年那場腥風血雨死了那麼多人,大家都累了。司奇小姐孤身在外十幾年都沒訊息,如今忽然回來了就該安享晚年,放下心裡的仇恨。”
“文月……她回家族了。”
那拄著柺杖的老歐頓時一愣,驚訝道:“小姐的女兒?她怎麼……”
“日前,小姐祭奠的時候我去祭拜,想著十幾年了,我都是在拜小姐的牌位,不曾回來過一次。我就讓文月在家中待著,獨自回來祭拜。可我回去的時候,才發現文月她給我留了一封書信,說悄悄回來找爹孃了。我當時十分懼怕,怕她被薛家的後裔給殺了,所以連夜趕了過來。不曾想,剛來上芸城就聽到她認賊作父,不僅回了連家,還殺了薛青四。”
“……薛青四死了?”
“哼!那叛徒苟活了十幾年,算便宜他的,如今死在小姐的女兒手中,也算因果報應!”
那拄著柺杖的老歐沉吟片刻,低聲道:“司奇小姐,你若是想把小姐的女兒帶走,我可以能助你一臂之力,但若想在上芸城鬧事,還是罷了吧,咱們這些人都老了,自從離開薛家以後也都各自安定了下來,有了兒女,今天沒人肯來,不是因為怕死,而是不想再做哪些無謂的流血,而且當年之事,小姐也有錯,你不該再……”
“胡說!小姐不可能下毒,怎麼連你也不信她?”
司奇忽然厲聲道。
那拄著柺杖的老歐一窒,但她似乎早就習慣了司奇的厲聲厲語了,嘆了一口氣:“咱不說當年的事情了。當年小姐得了失心瘋,成天神神叨叨的,但現在想起來,小姐她就算變得有些瘋癲了,可從來沒打罵過下人,我也一直在想……小姐是不可能下毒的。”
司奇沉默。
“小姐天性善良,自然不會下毒,可當年咱們薛家和連家鬥得厲害,說不定是哪一個偷偷下毒了,結果事情敗露又不敢承認,反而將小姐連累了……這也叫世事弄人吧。司奇,你找我們來,到底是為了什麼?”
司奇問道:“你們可還認小姐的女兒?”
“認,自然是認的!”
司奇冷哼了一聲:“裝模作樣,明明脫離了薛家,還認什麼小姐的女兒?!”
“你……”
陸銘心想,司奇說話還是一副氣勢凌認的模樣,過了這麼多年也沒改。
司奇沉默片刻,說道:“你們如果還念一點舊情,就把文月帶走,不用尊她什麼大小姐,只要給她安安穩穩的日子就行。”
“……那你呢?”
那拄著柺杖的老歐驚訝道。
司奇朝上芸城看去,眼中堅定:“我找到當年下毒的人了,就在上芸城,我要去會會他!”
“當真?那人是誰?”
司奇道:“告訴你也不敢去,只管帶走文月,其他的不用多管!”說罷就往山道下走了過去,步履沉重,踩在山道上發出一陣叮叮咚咚的聲響,她走了幾個臺階,忽然轉頭看了過來,說了一句:“如果願意幫我這最後一次,今晚就到岳陽樓來,我會想辦法把文月偷偷帶出連家。”
說罷,頭也不回的下了山道。
那拄著柺杖的老歐在階梯前沉默不語,過去良久,蔚然一嘆,也下了階梯,一步一步的走了。
陸銘見二人走遠了,這才現身出來,心想既然是薛文月的師父,那應該不會對她不利。不過這二人談話中,提到薛靈雙曾經變得瘋瘋癲癲的,難道……是因為自己嗎?他在時間長河裡面,親耳聽到薛靈雙被人誤會,說從來不存在一個叫“薛文月”的少年,而且薛靈雙在生下一個女兒之後,不知出於什麼考慮,竟然把女兒取名成了“薛文月”。
這其中的因果關係,陸銘都搞不清狀況了。他當時在幻境中本來是為了冒充薛家的人才說自己叫“薛文月”的,沒想到這個名字兜了一圈,結果又給了自己的‘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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