萱瑞堂,上房議事廳。
“……縣主,大奶奶,不是老奴多嘴,實在是松院那邊太過分了,”
大廚房的管事媽媽馬媽媽憤憤不平的跟兩位主母抱怨:“老太君也就罷了,她老人家是家中的長輩,太太奶奶們尚且要敬著,奴婢們跟不敢怠慢。可、可那位濤大太太和幾位奶奶、小姐,就、就有些過了。”
馬媽媽是個四十來歲的白胖婦人,長得不甚出奇,但非常有精神頭,一看便是精明能幹的,她掰著手指跟主母算賬:“除了正常的份例,從濤大太太到那位賈家表小姐,天天去廚房要額外的吃食。”
“要就要吧,縣主多次教導老奴,說來者是客,我們需熱情待之,所以每次老奴都按照吩咐做了、然後命人恭敬的送過去。但,客人們好歹也要有些分寸啊。動輒燕窩、人參的,這些東西,就是縣主和大奶奶也輕易不會要,可她們——”
馬媽媽那張如剛出爐的饅頭一樣白胖宣軟的臉,瞬間皺成了包子,苦澀的說道:“縣主也知道,大廚房的一應果蔬肉蛋都是有定數的,主子們偶爾另點個小菜什麼的,老奴還能支應得開,可若是如濤大老爺一家這般,就是殺了老奴,老奴也變不出來啊。”
都說巧婦難為無米之炊,馬媽媽再能幹,手裡沒有食材,她也弄不出那些稀罕又精緻的吃食。
縣主輕不可察的嘆了口氣,這不是第一次有人來抱怨齊令濤一家了。
馬媽媽是她的心腹,辦事一向穩妥,且極分得清輕重,若非被人逼急了。她斷不會跑來告狀。
但是,縣主也是沒辦法啊,如果單隻齊令濤一家,她才不會放在眼裡,甚至都不用她出面,身旁的婆子就能把他們給打發了。
偏偏還有個賈老太君,老爺都要喚一聲‘伯祖母’的人。如此高的輩分和年紀。縣主還真不好輕易慢待。
“我都知道了,”
縣主揉了揉眉心,無奈的說道:“還是那句話。來者是客,咱們齊家雖然不比從前,可該有的規矩和禮數還是要遵守的。小院裡有什麼需要,咱們還是儘量滿足吧。”
話是這麼說。道理她也懂,可馬媽媽實在是咽不下這口氣。低聲嘀咕了一句:“那也要他們有做客人的直覺才是。一家子十來口人,半個月的花銷,都快趕上咱們兩府上下一個月的開銷了。”
“好了,不要多說了。這都臘月二十九了,明日就是除夕,你們還是打點精神。好好準備明天的祭祀等物什吧。”
縣主當然清楚齊令濤一家的花用具體有多少,但如今都是年根底下了。她還能為著銀錢之事,跟前來做客的親戚計較不成?
就算要算賬,那也要等年後再算。
“是,老奴謹遵命。”
馬媽媽癟了癟嘴,忍下了更多的抱怨,跟主母回稟了一下明日祭祀和年夜宴等準備示意。
縣主認真的聽著,並一一作了指使,然後便打發她出去了。
“母親,馬媽媽的擔心,也不是無的放矢。”
顧伽羅一直沒插嘴,直到馬媽媽離開議事廳,她才輕聲說道:“兒擔心,賈老太君他們不是來做客的,而是來‘投奔’的。”
做客,待上一段日子便會走人。
可投奔就不一定了。
縣主眸光一閃,“哦~”
沒多說,擺明想聽聽顧伽羅的分析。
顧伽羅故作不好意思的說:“母親,兒若是說了,還請您不要責怪兒小心眼兒。”
縣主挑眉,心道一句‘有點意思’,嘴上卻道:“你素來行事穩妥大度,斷不是那等心胸狹窄之人。如果做了什麼,也定然有你的理由。”
這話說得非常漂亮,絕對是站在了顧伽羅這一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