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自年輕的時候就一直在航運管理部門上班,受父親工作的影響,我對水路交通運政、港政、航道、水上安全和船舶工業等都比較熟悉。
在我小的時候,父親甚至還教給我如何計算潮汐。
我們現在所處的位置在民港碼頭的最北端,由於這裡的海下有暗礁,尤其在落潮後,不適宜船停泊。
所以,這裡除了白天偶爾能見到有釣魚的人,晚上根本沒人來。
正因為我懂得這些,所以,為了避開漁監和漁政,我冒險選擇在漲潮的時間點,在民港北碼頭送走冷胖子。
載著冷胖子的那艘漁船已經漸行漸遠到只剩下一個搖擺的黑點,我在心裡默默地對那個黑點說:“一路順風!好好活著!”
別開遠望有些疲累和傷感的視線,我緊了緊身上的衣服。縱然入夏,北風起,依然帶著些許寒意。
船離岸後不久,謝天就已經開始催促我回去了。其實我也知道站在岸邊目送冷胖子毫無意義,可我就是想以這種方式送她、送冷風一程。
“走吧。”我對身旁的謝天說。
謝天一手捏著手電,一手挽著我的胳膊,我們倆小心地踩著滿是苔蘚的礁石向前方的碼頭走去。
轟隆隆響的海浪聲仿似將天地間的一切聲響都吸走了,包括我和謝天的足音。
剛走出去沒多遠,突然,我一陣心慌,感覺身後似乎有人,謝天應該也感覺到了,我們倆不約而同地回頭向來時路看去。
夜色下的北壩雖黝黑一片,但視野尚算開闊,除非跟蹤我們的人是躲在礁石下的海水裡,否則我們不可能看不到。
可除了衝擊向岸邊礁石的海浪,視線內並沒有任何異常。
會是誰?難道是錯覺?可這錯覺不可能同時在兩個人身上產生。
叢剛此刻不在我身邊,並非我不相信謝天或謝中陽,而是擔心冷胖子這一路上會遇到人力無法解決的突發狀況。
所以,我讓叢剛將冷胖子護送到香港,這樣,我既能安心,也可以及時掌握冷胖子到了香港後的情況。
隱藏在暗處的人,肯定不會是在船離開後才來,可這又有些說不通,因為叢剛是隨船一起離開的,如果在此之前就有人隱藏在這附近,叢剛不可能沒發現。
除非來的人是——凌冰或者老唐。
凌冰和老唐都是冷風的人,他們倆既不會傷害冷胖子,更不會將冷胖子行跡洩露出去,這點我確定,但不代表他們倆不會傷害我和謝天。
凌冰那一腿踹得我靈魂出竅,是敵!老唐那一子彈指不定就是衝我射出的。所以,老唐到底是敵是友,還是非敵非友的第三方,我不確定。
因為是送冷胖子離開,所以我跟謝天此刻身上根本就沒帶任何防身的東西,那六個保鏢也被謝天以護送冷胖子為由給攆走了,這下可好,真遇到危險,我們倆只有受著的份。
謝天明顯也很緊張,經歷過上次烈士陵園的事,她大概也清楚她那點功夫對付大街上的小地痞還湊合,真遇到高手,連自保都難。
調齊一切感官,在保證不摔倒的情況下,我和謝天儘量快地移動腳步,踩著溼滑的礁石向前走去。
“寧、寧……恕……”
身後傳來一個低沉而又陌生的男人的聲音,本就神經緊繃的我一個哆嗦,腳底一滑,險些跌進礁石下的海里,幸虧謝天反應快,及時拉住了我。
我們倆相攜著轉身,警惕地看著不知打哪兒冒出來的一個魁梧高大的男人。
光線太暗,我看不清來者的年齡和長相,只感覺這男人像一尊驀然從海底裡冒出的鐵塔般矗立在我們眼前。
謝天也不客氣,直接將強光手電照向那男人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