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的堅持下,接下來兩天,我們沒有離開津北趕往哈爾濱。
雖然那晚鬼老太及時阻止了我即將脫口而出的同意條件交換的話,但畢竟當時我已經萌生了替那些鬼魂打電話通知他們親人的打算。所以,我決定盡我最大的努力去幫他們。
留下來的另外一個目的,我是想看看到底是什麼人在一直跟蹤我們。
所以,鬼老太和叢剛的任務分別是:鬼老太去殯儀館統計需要給親人打電話的鬼魂的生前姓名,以及其親屬的聯絡方式;叢剛的任務是查出跟蹤我們的人是誰。
經過兩天的電話聯絡,讓我對人世間的親情產生了嚴重的質疑,在金錢面前,親情竟然卑微到一文不值。
值得代代相傳的是有價值的物品,而非骨灰。值得人們去追思和緬懷的是逝去的年華,而非親情。
“近代親,隔代遠”導致很多逝者的親屬對他們的記憶逐漸淡化,直至忘記他們的名字,更遑論前去殯儀館續費或者為他們的骨灰安葬了。
“喂,你好,請問你認識黃愛娟嗎?”
黃愛娟就是那個說她家老房子地窖裡藏了很多錢的女鬼。
“不認識,你打錯電話了吧?我們家壓根就沒有姓黃的人。”
對方說完直接結束通話電話,聽筒裡僅剩“嘟嘟嘟”的忙音。
這已經不是我面對的第一個逝者親屬的態度了,我無奈地放下電話,準備繼續撥打下一組電話號碼。
“大妹子,不是我說你,你這樣做徒勞無功。”
一旁的鬼老太有些氣餒地勸我,“在你之前,殯儀館的工作人員已經撥打過很多次他們的電話了,報紙上也已經刊登了六個多月的啟事。如果他們在意的話,早就去殯儀館交錢了,唉……”
殯儀館的骨灰寄存價格分三個檔次,一為保障型寄存;二為經濟型寄存;三為特需型寄存。價格從年六十元到幾百元不等。
按最低的每年六十元計算,縱然二十年沒有續費的死者親屬,需補繳給殯儀館的寄存費也僅有一千二百元,然後每年再繼續繳費六十元即可。
殯儀館收取這些費用主要用於為寄存在那的骨灰進行防腐、防潮和衛生處理,而這些收費價格又是物價局統一規定的。
可就是這樣一筆並不會給正常收入家庭帶來經濟負擔的費用,依然被很多人拒絕和推諉。
拒絕的理由多種多樣。
有的親屬的確是沒有足夠的經濟基礎來處理骨灰,即便殯儀館同意給他們減免一定的費用,他們也無力承擔接下來的寄存費。
有的是與死者已經隔代,只想留著錢祭奠自己的父母,至於祖父母、外祖父母,甚至曾祖父母、太祖父母等,他們壓根就沒見過面,不想管。
更有甚者,有些登記親屬因兄弟姐妹間產生利益紛爭而互相推諉。
還有一部分人是因為移居外省他鄉,甚至移民海外,沒時間往返奔波辦理此事。說白了,就是不想掏錢。
當然了,也有一部分登記親屬已經離世,出現斷代,致使那些無主的骨灰久置冰冷的殯儀館裡與灰塵為伍。
謝天不明白我從哪裡知道這些電話號碼的,她也不問。我忙著聯絡逝者親屬,而她則忙著帶身體康復的孟翔逛街。
“寧恕,”謝天將不知道是偷來的,還是花錢買來的一大堆東西放到電視櫃上。
“你為什麼要這麼做?”謝天急於去哈爾濱“盜墓”,她這兩天已經不止一次催促我了。
“我只是想幫幫這些可憐的人們。”我揉了揉太陽穴,將手裡的電話號碼單放到床頭的話機旁。“殯儀館明年就要搬遷了,他們的親人到現在都不肯露面。”
聞言,謝天向孟翔伸了下手,孟翔從褲兜掏出一張褶皺得不成樣子的報紙,在展開報紙時,裡面掉出一個鼻菸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