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沒有前世的記憶,一時之間我怕是認不出眼前的人就是曾經在看守所裡興妖作孽的王佳鴻。
入獄不到半年,她變得像一箇中年大媽,膚色沉暗鬆弛,凹陷的眼周佈滿皺紋,頭髮稀疏暗黃,其間還夾雜著些許白髮。
本就不胖的她,脫完衣服後,感覺瘦得像個紙片人,根根肋骨清晰可辨,尤其是胯骨,讓人不忍直視,腦中會不自覺地聯想到乾屍。
雖說下面監區的勞動任務非常繁重,經常熬夜,壓力也大,可監獄裡的伙食非常好,甚至比外面一些普通家庭的伙食都要好,很多人在進了監獄後,便逐漸恢復了以往的體重。
當然,也有例外,像冷胖子那種患了病的,外面的親人遭遇不測或離世的,也或者有的男人因妻子入獄,提出離婚或者移情別戀的,等等。
這些都屬於特殊情況,但這些情況往往都是導致監獄裡的女人萌生自殺、自殘的導火索。
像王佳鴻這樣,姥姥不親舅舅不愛的人,家人估計在她眼裡如路人無異,實在想不出有什麼外在因素會讓她變得如此蒼老消瘦,而且居然還會在即將要過小年的時候被關進禁閉室。
“把鞋子也脫了!雙手抱頭!轉過身!”入監隊的獄警命令道。
從脫衣服到脫鞋子,王佳鴻都非常乖巧配合,許是怕挨電棍罷。當她赤腳站到冰冷的水泥地面時,她瘦弱的身軀像被寒風抽打的蘆葦,愈發顫抖得厲害。
抱頭轉身接受檢查的整個過程她都眼瞼低垂,雙眼緊盯著地面。直到入監隊的獄警說“辛琦、寧恕,你們檢查下她的衣服”時,她才抬頭,視線快速地在她對面的眾人中尋到我。
自登上監督崗這一個周以來,我從未在下面監區打水和打飯的隊伍中見到過她。但從她看向我戴著紅袖標的眼神,她應該早就知道我現在的職務。
檢查她衣褲時,我發現她所有的口袋都是漏的,根本無法裝任何東西。我刻意翻開其中一個口袋看了下,從整齊的布面切口可分辨出,所有的口袋都是用剪刀剪漏的。
隨著“咣噹”一聲響,穿好衣服的王佳鴻被關進囚禁室,她雙臂抱胸,步履蹣跚著走向那個窄小的床邊坐下。
“這些天一定要把各個崗給安排好,不要出現斷崗的情況!”
入監隊獄警丟下這句話,一臉煩躁地與五監區的獄警一起離開。
禁閉室屬入監隊管轄,不管是哪個監區的,如果想將監區的犯人關押進來,需要入監隊監區長首肯。
一般來講,下面監區的犯人出現違規的情況,輕則被監區大組長處罰,重則被獄警處罰,處罰方式和方法多種多樣,極少有送來關禁閉的。
相比關禁閉而言,她們的處罰手段要狠辣得多。因為關禁閉,無非就是被囚禁幾天同時飲食減半,倒不如留在監區裡勞動,讓被處罰者給監區創造更多的勞動效益。
記得前世我見過被關禁閉的人,多數是因企圖自殺未遂,監區的獄警怕真死了人擔責,丟給入監隊來教育和處置。
所以,我有些想不通,王佳鴻到底是犯了什麼事被送來的。
與辛琦將值崗的時間商定好以後,她便回去了。
現在除了關著王佳鴻的那間囚禁室鎖著門,其他六個房間的門都是半掩著。
謝天第一次進禁閉室,辛琦離開後,她好奇地挨個屋子看。
禁閉室的走廊裡有一張窄桌子,還有兩把帶靠背的木椅子,是給值崗的人提供的。
從兜裡摸出一張衛生紙,我簡單地擦了下桌椅上的浮塵,想著今晚得在這裡值一晚上的崗,我便招呼謝天,“你在這裡看著,我回監室拿些東西過來。”
“去吧,去吧。”謝天用生硬的普通話對我說完,站到關押王佳鴻的囚禁室門前,從上面的視窗向裡面好奇地打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