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案機關往看守所裡送人壓根就不分時間,二十四小時裡隨時都會送,而且也沒有節假日的區分。
沉重的腳鐐聲響將所有監室裡那些淺眠的人給驚醒,都聚集在各自監室的視窗,好奇這大半夜被送進來的是個什麼樣的人。
這男人腳上戴的腳鐐是我見過的最粗重的一種,他雙腿微分,鞋底幾乎是擦著地面平行小步幅前行,所以他行走的速度格外慢。
每經過一個監室視窗,他都會非常刻意地向裡面看一眼,感覺像是在找什麼人,或許他還有其他的同案犯被關押在這家看守所裡罷,我猜測著。
這男人兩隻狹長的眼睛看人時透著一種骨子裡自帶的那種陰狠,略勾的唇角撇出一個似笑非笑的弧度,給人一種玩世不恭的感覺。
拋卻他陰鷙的眼神,這男人無論是長相還是穿戴都極為普通。
在經過女號視窗時,大概他發現裡面關押的都是女犯,沒有他要找的人,所以他僅是好奇地張望了眼便繼續前行。
就這一眼,導致號裡三個女人做出程度不同的反應。
“王佳鴻”絕叫一聲後,鑽進她自己的身體裡;視窗的範笑語一個屁蹾坐回通鋪,喃喃地吐出三個字:我的天!於春華一臉不敢置信地瞪大眼,從被窩裡探出半拉身子往視窗位置稍靠近了些。
王佳鴻、範笑語和於春華這三個人都是蓁榮市本地人,從她們三人的表現可見,這個男人應是大有來頭。
隨著“咣噹”聲響,隔壁的監室門開啟又關上,值班幹警趴在隔壁男號的視窗似乎在叮囑那邊的號長什麼話,聲音太小,我辯聽不出談話內容。
記得大所長那天進來時,曾因為腳鐐男張俊之前的監室裡關押了兩個重案犯,而讓當時的值班幹警給調開。
我在之前幾次出去提審時,曾留意過東面的幾間男監室,很多監室裡關押的都是沒戴腳鐐的普通案犯。剛才那男的明顯也是一個重案犯,為什麼不把他關進東面的監室?
想不通乾脆不想,我現在的所有注意力並不在那個才來的重案犯身上,而是在魂魄歸位的王佳鴻身上。
顯然,她剛才是被那男的給嚇進了體內,說明她跟範笑語和於春華一樣認得那個男人,能把她嚇到魂魄歸位,這男人可真是不一般,或者說與王佳鴻曾經的關係不一般。
範笑語大概也是因那個男人的到來而心緒煩亂,待走廊裡安靜下來後,她無視我和於春華,直接走進廁所掛上簾子。
沒一會兒,廁所裡飄出一股子煙味。白天範笑語可不敢抽菸,晚上劉幹警不當班,外面的值班幹警就算看到,也拿她沒辦法。
第二天晨起,在穿衣服和疊被子的過程中,我不時地用眼角餘光觀察著魂魄歸位的王佳鴻。
奇怪,她居然還是一副呆傻模樣,難道是我看錯了,她出竅的魂魄並未歸位?
上午,就在我們都坐在通鋪上幹活的時候,昨晚被關押進來的那個男人被帶出去提審。我聽值班幹警喊他“叢剛”,這名字於我而言很陌生。
監室裡,除了王佳鴻依然悶頭幹活,其他人都停下手裡縫盒子的動作,抬眼打量那個男人。在我收回視線時,無意間發現王佳鴻腮邊肌肉抽搐了下,同時她的手也被針扎破了。
她在裝傻!昨晚她魂魄歸位時並非是我的錯覺。
我不知道她為什麼還要繼續裝下去,直覺這女人在醞釀著什麼計謀,這讓我不禁聯想起孫嘉航給我的那張紙條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