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種牌子的香菸、一個打火機、兩支圓珠筆、若干衛生巾、鋼圈仍在的乳罩……這些違禁品都是從王佳鴻和範笑語藏在鋪位下或衣物袋裡搜出來的,還有很多零食和真空包裝的肉食。
任何謊言和藉口都不能讓王佳鴻和範笑語躲過劉幹警的怒火。王佳鴻被撤銷了號長之職,範笑語被罰十天的飯量減半。
劉幹警一直到離開,也沒有提讓誰來擔任這女監室裡的新號長。
許是她想給王佳鴻一個反省改過的機會罷?我暗忖,畢竟王佳鴻是本市人,而且她在這裡待了三年多,在此之前的兩年她都是女號裡的號長,這表明她也並非是個一無是處之人。
我兩世與劉幹警相處的時間都沒有王佳鴻長,連我都看出來劉幹警的用意,估計王佳鴻也猜到了。
前世,我記得王佳鴻的確曾因私藏違禁品而被劉幹警撤銷過號長,但那是在王佳鴻被送去監獄服刑的前一個月,也就是七月。
沒想到,我的到來讓這處罰提前了四個月。
因著劉幹警離開前丟下的那句“你最好給我消停些”的話,王佳鴻很明智地將她的霸道收斂起來,看著倒是真的“消停”了,但每次她看向我的眼神就像是在甩飛刀。
我知道,一旦劉幹警恢復她的號長之職,她第一個要對付的人就是我。
經此一事後,想來她也不會再有什麼破綻或把柄讓我抓到,孤立無援下的我,也只能見招拆招了。
受南下冷空氣影響,春雨綿綿不絕地下了三日,每天固定在中午一點到三點的放風也因此被取消。
我盼著天氣早日放晴,好將我那床燻死人的被褥拿出去晾曬散散味,順便把被套拆下來洗一洗。
不知道是天氣不好,還是周曉陽工作太忙,三天了,沒人來提審我。這倒與前世大不相同。
經過這三天的心情沉澱,我反倒不在意自己的刑期是否與前世不同了。正因為我懂法,我知道自己的刑期再怎麼變,也不會被處以極刑丟了性命。
第四天,天氣終於放晴。中午一點,放風籠被值班幹警逐一開啟。
“都把被褥拿出來曬曬!”隨著幹警一聲吆喝,三百多羈押人員像炸了營似的,帶著比正午陽光都要燦爛的笑容,抱著被褥從各自的監室裡走出。
每個號派出兩名羈押人員,與外面的勞動號一起爬上放風籠,下面的人將被褥一床床遞給他們,展晾到放風籠頂的鐵欄杆上。
女號每次與勞動號配合著晾曬被褥的人都是王佳鴻和範笑語。
她們倆之所以這麼積極,那是因為,在放風籠頂,可以透過鐵欄杆看到左右兩旁男號裡的男犯們。趁幹警不注意,還可以拋個媚眼,小聲說上幾句低俗的調情話,紓解沒有異性相伴的飢渴。
等她們忙活完下來,我端著兩個臉盆,到放風籠門口開始洗被套。看著盆裡逐漸變黑的水,我都懷疑之前蓋過這被子的人是不是嗅覺喪失。
林胖子和劉紅梅蹲在我旁邊洗衣服,許是忌憚王佳鴻,自那天搜號後,她們倆再沒敢跟我說過一句話。這樣也好,本來我就沒打算跟她們這些人有什麼交集。
故意殺人的於春華,依舊如我記憶中那般,倚著放風籠的水泥牆,兩隻眼珠隨著遠處高牆上正在巡邏的武警機械地轉動,搞不懂她在想什麼。
我將淨好的被套晾到放風籠的鐵欄杆上,剛返身回監室,準備將換下來的褲子拿到外面洗,就聽走廊裡傳來大所長的聲音,“這個號裡關了幾個人?”
看守所所長姓陳,五十歲左右,是個嗓門大、煙癮大的老幹警。除陪同上級領導進來視察或監室裡發生自殺、自殘等重大事故時才會進來,平時極少能見到他的身影。
“十個。”估計值班幹警也沒料到大所長會搞突襲般現身,趕忙小跑著趨前彙報。
“怎麼能讓兩個重案犯跟這麼多人待在一起?趕緊調調!”說完,大所長象徵性地往前走了幾步。由於所有監室裡的人都在放風籠裡,估計也沒啥看頭,他又折轉身離開。
值班幹警領命後,敲了下那個監室窗戶上的鐵欄杆,衝裡面的人大聲喊:“張俊,收拾東西,調號!”
聽到聲響的王佳鴻帶著範笑語從放風籠外進來,趴到窗戶上好奇地看向走廊。
看守所經常隔三差五地調個號,本也沒什麼稀奇,我拿著褲子準備出去時,卻聽到一陣腳鐐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