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下做了那樣多的混事,還能如此平和好似什麼都沒幹過,這熊主事的心真不知黑到何等地步。也虧得廂竹年歲大些,蕭楚愔回魂之後又整日跟在小姐身邊,見了不少商場上的世面,莫不然瞧著熊主事這一副嘴臉她真難保自己不會露了憤氣,壞了小姐的大事。
心裡頭壓著意,臉上努力克忍,因為擔心面上壓不住色,廂竹只能低著頭拿著茶杯,作勢喝茶。也是她錯了坐姿側對著熊主事,才沒叫熊主事察覺到那一絲不對,繼續說道。
“那些個刁農就是擅長坐地喊價,尤其是每年茶收之際,總能攪出一些煩心的事來。今兒不是鬧著漲工錢,明兒就是鬧著吃食住所不好,整日裡總能生出一些事端,偏生你還奈何不了他們。新茶採收就那段時日,抓緊得很,若是茶農不肯做事,那好好的春茶怕是都得糟蹋了。”
人若是緊要關頭不肯做事,那要緊的時候上何處尋人?尋不來人這處又蠻橫著,便是不願意應,到最後恐怕也只能應了。
那言語之間的氣嘆,倒是幾分已叫這些刁農折騰得不知如何是好的愁態。人若是攤上這樣的事,便是勞心也是勞力。
一番語嘆之後,熊主事說道:“那些刁農越發刁張,可是茶園裡的新茶又不能放在那兒爛了,我這處也是沒了法子,只能暫且應了他們所求,讓他們想在茶園裡採收新茶。只是這突然上增的一成工錢,我也曉得這絕不是一筆小的支銷,就這樣應下來,不曉得唐掌櫃那兒如今怎麼看這一件事?”
銀子都是京都那兒撥下來的,所以這唐掌櫃的意思便是茶坊的意思。橫豎蕭家自從蕭老爺過世,由那不成器的蕭大小姐繼承家業,這蕭家便已無人管著。如今這各坊各處的生意,便是掌櫃的如何拿主意,便怎麼定主意。
遠洲遠離京都,這京都的事熊主事自然不清,也就是因著不清,所以到現在他還覺著蕭家家主仍是以前那位和靜安悅的蕭大小姐
。
這工錢的事,只要唐掌櫃點了頭,那麼這一筆銀子也就到手了。熊主事這話雖是嘆意,不過卻明擺著想從廂竹這兒嘆唐掌櫃的底。
聽他這話也明瞭他的意思,知道他想從自己的口中探些底,當下說道。
“爹爹能怎麼看?這就是些刁農,不鬧事不肯罷休,這茶田不能沒有茶農,如果茶農不願意做事,那咱蕭家的茶坊還如何營生。就算那些茶農再如何的刁橫,總的也得先把新茶採下才是,茶坊現在是爹爹主事,爹爹也不希望蕭家茶坊在自己手上敗咯。不管怎麼說,這茶坊的生意必須做,那些個慣來的客人,他們要的新茶也必須送到,不能讓蕭家茶坊的招牌在自個手上砸了,爹爹便是這個意思。”
唐掌櫃最看重的就是自己的臉面,他是茶坊的掌櫃,所以茶坊在他的手上絕對不能敗了。要不然豈不是向所有人招布,他是個沒本事的主,好好的蕭家茶坊,京都第一家,在他的手上竟能至了這般田地。
一個人若是極顧面子,那麼這一個人,也就好使了。
廂竹的回答,正逞了熊主事的猜思以及心思,當即說道:“這麼說來這上漲的一成工錢,唐掌櫃的意思是應了?”
“自是應的,若不然還能不應,這李家的單子已經定了,京都裡多家往來的客人如今也定了。這已近定下的新茶,自然必須給的,熊主事又不是不知,這京都裡多的是咱不能招惹的主,若是不甚得罪了,恐怕往後誰也別想有好果子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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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掌櫃的意思我這兒明白,這一件事,我會去辦的。”
“居然如此,便麻煩熊主事了,對了彩蝶這兒還得在勞煩熊主事一件事。”
“何事?”
“這批新茶緊得很,承應的新茶得快些送入京都才是,若是熊主事眼下不忙,可都先挑三十擔制好的新茶好隨彩蝶一道回京,至於熊主事剛剛所說的工錢以及今年所需旁的支使銀子,可否一併再列份細目,彩蝶也好一併帶回去。雖說年前熊主事已經送了一份,不過那一份如今還在堂哥手上,這一來二去的回了京都還得先上他那兒,總的麻煩,不知可否勞了熊主事再列一份?”
“既是唐姑娘之請,我當然照辦,不過那新茶……”
“新茶怎了?”話頓,廂竹的心也跟著跳了一下,疑了眸看著熊主事,看他說道:“沒什麼,只是唐姑娘想先要三十擔制好的新茶,雖作坊裡有,但是依著唐姑娘對於茶的瞭解,唐姑娘可要親自上一趟茶田,看看再做細選。”
“上一趟茶田?”雖不知熊主事這話何意,不過這茶田廂竹可沒興致,當下搖了頭,廂竹說道:“熊主事莫開玩笑了,這茶田裡的茶農,往著堂哥那處可沒想聽,那樣一處地方彩蝶哪敢去。還是勞了熊主事辛苦一趟,幫彩蝶忙了這一事吧。”
刁農之地,她如何能去,若是真應了,誰曉得會不會在出旁的事。這種無事生端的詢問還是莫要應了才好,當下笑言相托,對於熊主事的提議,廂竹謝而當拒。
廂竹拒絕,才是熊主事想要的答案,因為只有拒絕了,對那刁農聚集的地方沒有探瞧的興趣,才能確定這人的確只是來收茶的,而不是其他旁的。廂竹的相托,熊主事自然應了,笑著點了頭,熊主事說道。
“既然這樣,那這新茶的事便我替唐姑娘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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