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一副精妙絕倫的畫中之畫,不知要費勁多少心思。只可惜,她沒留下一個眼神給繪畫者,始終眺望著遠方,似乎無人可以留住她。
我下意識說出:“這人暗戀你。”
哦不對,準確來說,應該是我們。
她忍不住笑出聲,輕飄飄揮手,所有畫像中的人都動了起來,像是一場瑰麗盛大的夢,泛黃書頁向前翻閱,重新回到了17世紀的那個潮濕夏日,黑暗與黎明的交界點。
語氣裡帶著幾分玩味:“這不是愛,這只是變態可憐又自私的佔有慾。”
“但稍微玩弄這種感情也是個不錯的調味品,不是嗎?”我聳聳肩,直視她愈發危險的雙眸繼續說:“克莉齊婭,你能騙得過所有人,但騙不過我。”
鬼魂從遠處瞬移到面前,近乎是面貼面的程度,可以清楚感受到她冰涼的呼吸。
說實話,看見靈魂從畫中飄出來的場景還是有些震撼的,說是驚悚片也不為過。
她眨了眨眼,用指尖劃過我的眼眶,動作很慢,似是一條蟒蛇在慢慢糾纏著獵物,帶著濕冷和無處可逃的虐殺。
我有點兒厭倦這雲裡霧裡的對話,即便對方是另一個自己也會很煩。
握住她略顯纖細的手腕,制止她的動作後質問道:“你找我來這裡究竟想幹什麼?提前宣告,我對你的愛恨情仇並不感興趣。”
“我嗎?”她微微歪了歪頭,“啊啦,其實也沒什麼事要找你,就是想說聲——你好,藤原秋野,真正的我。”
“...你好,克莉齊婭,一部分的我。”
我又開始思索了,我和她究竟是同一個人,還是完全獨立的兩個個體?畢竟,我所經歷的所有,她不曾有過;而塑造她性格底色的故事,我也未曾經歷,像是兩個最熟悉的陌生人。
她飄回了牆壁上的其中一幅畫裡,轉身然後向我擺擺手,笑著問:“想不想經歷一次我的人生,如果你想要遠離他們,就必須要知道究竟發生了些什麼,對吧?”
猶豫片刻後,我也邁步向那副畫走去,牽住她的手,被拽入畫中。
紅色絨布被再次合攏,海浪聲依舊,似乎什麼也沒發生過的平靜夜晚。
......
“你還活著嗎?”
有人將“我”從海裡撈起,看清面容後怔愣幾秒,袖子裡的刀鋒一閃而過,在聽見“我”咳嗽的聲音後放下了刀,沒有選擇下手。
我站在克莉齊婭身邊觀看著屬於自己的、熟悉又陌生的一段回憶,她的神情始終保持著心不在焉的冷漠,彷彿從未經過這些。
沒忍住開口問道:“他是誰?為什麼見到你的第一眼就想殺了你?”
克莉齊婭糾正了我語句中的錯誤:“是我們,見到的第一眼就想殺了我們。”
停頓兩秒,她繼續說:“伊凡,或許可以稱之為世界秩序的維護者,他聽從於世界意識,會審判所有擅自擾亂命運的人。”
“那你...那我們呢?為什麼不直接殺了我們?”
不是吧——原來自己竟然可以被世界注意到,這個世界究竟還正不正常啊!
或許是這個問題太過於可笑,她沒有解答,而是盯著伊凡,看著他拿出一塊其貌不揚的石頭,然後刺破“我”的手指,將鮮血滴在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