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著她來的陳霜自然也偷偷去看了看她的貴妃姐姐,雖說從前貴妃對她不太友善,可這小半年來,貴妃沒少賞賜過她,更曾在萬壽山給她撐過腰,是以對於這位姐姐,她心底裡還是有幾分親近的。
此刻見那貴妃毫無往日生氣,躺在帳子裡一聲也不曾言語,想來是病得重了,她眼眶兒一酸,不覺就落了淚道:“我姐姐她究竟是得了什麼病?”
這話若換做王氏來問,旁人自然要以為這是陳家在質問皇家,可現下由一個十七八歲嬌弱弱的閨閣小姐問出來,卻只讓人覺得陳家姐妹果然情深。
周弘治抿著唇不言,太妃娘娘便替他答道:“本宮不是說了嗎?貴妃娘娘病得迅疾,眼下太醫正在診治,至於到底是何病症,還須得太醫診治後才能下結論,你這會子忙著哭什麼?”
陳霜忙擦一擦淚,旁邊王氏悄摸在袖子底拉了她一把,示意她站到自己身後去。
如今太妃和皇上都在凝月宮,她們便是想哭也得忍著。
畢竟貴妃只是病了,而不是沒了。
時間一點一滴的過去,相國夫人和陳二小姐的到來,也沒能換得陳盈的清醒。
周弘治從昨晚熬到今夜,面上已然現出了疲憊之色。
太妃娘娘年紀大了,經不住久坐,晌午時分就被周弘治命從蓉攙扶回延禧宮了,只待貴妃一有訊息,再知會了她。
沈寧二嬪因見甄妃賈妃她們都沒有走,思忖貴妃畢竟位同副後,在這危急關頭,她們這些做妃嬪的沒有卸珠釵去華服伺候貴妃便已是萬幸,又哪裡敢偷回宮去享福呢?
便也都在那飛羽殿裡靜候著貴妃的訊息。
銀霜強撐著精神給殿裡諸妃並皇上送了晚膳,周弘治除卻喝一口水,仍是粒米不進。
他這樣自然讓底下站著的妃嬪和陳家母女也不敢去用膳,俱都喝了口水,便作罷了。
靜寂的大殿之中,番國進貢的自鳴鐘叮噹作了幾聲響,已是戌時了。
許荀扎完一通針,貴妃的痙攣之症已經有所好轉,只是撥出的氣息依舊薄弱得很。
周弘治坐在床沿,握緊了貴妃的手,只問他:“可還好一些了?”
許荀搖搖頭:“貴妃一日不醒,就一日不會大安,且眼下貴妃出氣多,吸氣少,長此下去必生不妙。”
出氣多,吸氣少?那不是垂死之兆?
紗櫥之內的眾妃俱都驚悸起來。
周弘治眉心亦跟著一跳,半晌才沉住氣道:“你是太醫院院使推薦來的人,他曾對朕說你是杏林中不可多得的人才。朕信他,也信你。依你看,有什麼法子才能讓貴妃吸氣多些?”
“法子有是有,不過……”許荀微微偏過頭去,即便他是醫者,可這法子說出來,多少讓他有些心虛羞赧,“不過因貴妃娘娘沉睡不醒,若要進氣,須得有人講氣息從娘娘嘴裡渡、渡進去。”
“如何渡?”周弘治面不改色。
許荀擦擦汗道:“就是口對口渡進去。”
這有何難?只要能救貴妃,上刀山下火海也無所畏懼,何況只是渡一口氣乎?
周弘治捲一捲衣袖,站起了身:“朕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