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妃娘娘到底還是給周弘治留了一線希望。
侍疾而已,不見得貴妃就是不行了。
他點一點頭,便喚林溪泉來:“著人去相國府知會一聲吧。”
林溪泉領命而去。
太妃娘娘見他答應,隱隱舒口氣,坐在那裡沉默不言地看著許荀施針。
屋子裡霎時又靜寂下來。
沈嬪等人即便有心要看貴妃的笑話,這會子眼看太妃和皇上都是一臉沉重的模樣,面上也自然不敢喜形於色,便都眼觀鼻鼻觀心垂手侍立在碧紗櫥內。
林溪泉的訊息遞到相國府裡,相國陳沖和大都督陳靖自是好一陣驚詫。
怪道今早帝王沒有早朝,原來是貴妃病了。
他二人面面相覷一回,待報信的人一走,陳靖便皺眉沉聲道:“能驚動陛下罷朝,看來大妹這病怕是嚴重了。”
陳沖冷冷一哼,早先宮裡傳出帝王寵愛貴妃的訊息的時候,他心裡就直覺古怪。
當初他力舉陳盈入宮之際,皇家還不曾和陳家翻臉,就對陳盈一萬個不待見了。入宮三年,都沒見君王召過貴妃侍寢。
這會子皇家對陳家的忌憚可謂路人皆知,怎麼又可能重新寵愛起貴妃來?
那不是搬石頭砸自己的腳嗎?
他那時便隱約覺得皇上或許有了別的打算,但無論怎麼打算都不要緊,只要陛下當真招了貴妃侍寢,他就能再接再厲,把貴妃拱到皇后之位上去。
到那時候,下一代的儲君,必是陳皇后所出,他們陳家自然也就不必懼怕什麼了。
只是他算盤打得圓滿,卻沒想到皇上的寵愛來得如此短暫,不過小半年的功夫,對貴妃的深情假意就已用盡了嗎?而今,居然要貴妃死?
不過,他以為貴妃死了他們陳家就沒法子了?
陳沖冷笑了一聲,隨即向陳靖道:“傳人把夫人和霜兒叫來,盈盈既是生了病,孃家總得有人要進宮去看看。”
便是皇家真個有心要害貴妃,他們也得讓皇家知道,陳家可不是吃素的。
但凡叫他們看出一點端倪來,必將握住這個把柄,讓那皇后之位再也不能從陳家女兒手中逃脫出去。
已是臘月冬初,近來因天公醞釀著下雪,外頭的天氣並不甚好。
凜冽的北風從車馬畔呼嘯而過,陳霜再度裹緊了猩紅大氅,露出尖尖若簇的一張小臉,向她母親、相國夫人王氏道:“娘,貴妃姐姐到底得了什麼病?”
相國夫人亦是一身錦帽貂裘,額上勒著一道金抹額,於無形中顯出一股貴氣。見陳霜相問,便探出手兒將她散落在鬢邊的髮絲掩了上去,道:“大抵是天寒受了凍,得一些小病小災也是有的。”
小病小災何至於讓父親開口把她們娘們兩個都送進宮中去侍疾?
陳霜隱然不信,兩隻手兒交握在氅衣下取著暖,偏過頭又問:“我們要在宮中幾日呢?”
幾日?王氏微怔,倒沒有想過這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