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眼中一晃而過的詫異,倒不是說不會,而是這個曲子對指法的靈活性和協調性要求極高,在超高速的演奏中極其容易出現失誤。
賀洵挑眉:“怎麼,太難了?”
“一般難度。”
“那就別廢話,開始吧。”
他揉了揉痠疼的手臂鬆鬆筋骨,視線瞥見小臂那串牙痕,抿唇一笑。
伴隨季銘率先按響第一個音,賀洵緊隨其後,雙手流暢地在琴鍵上輕盈起舞,高低激昂的音符交錯,時而高亢激昂,時而低迴婉轉,將人一秒拉入狂野的大自然,彷彿置身於萬花叢中,每一個音階的攀升與下落,似在捕捉野蜂飛舞時的靈動與急促。
臺上的孩子們傻了眼,站在教室後方的小梨訝異地張大嘴,目光緊盯著遊刃有餘的賀洵,甚至還能沖她挑眉嘚瑟。
反觀賀洵對面的季銘,技巧雖不輸他,但心態上差一大截,越是想贏越容易露出破綻。
特別到了樂曲中段,旋律越來越密集,激烈的像是兩窩蜂群對立互毆,有一種殺人不見血的窒息感。
季銘沒想到賀洵可以一音不差地彈到現在,本該放空的腦子被亂七八糟的事塞滿,慌亂中竟然按錯了一個音。
外行人或許聽不出來,但當年學琴時賀洵是公認的絕對音感,單音的偏差在他耳中無限放大,他提唇冷笑,宛如一巴掌狠狠扇在男人臉上,季銘腦子亂作一團,雙手開始不聽使喚,頻繁出錯導致後續根本彈不下去,最終停了下來。
賀洵淡定地彈完最後一個音,全場寂然無聲。
羅茂茂第一個回過神,蹦起來扯著嗓子宣告全世界,“耶!我舅舅贏了!”
賀洵優雅起身,走到滿臉沮喪的男人面前。
“我只是謙虛,又不是真的菜。”
他居高臨下地說:“季老師,山外有山,別當井底之蛙。”
因為這場鬥琴,賀洵在幼兒園一戰成名,空降軍秒變實力派,園裡那些古板的老學究看他的眼神也多了幾分欣賞。
外人的看法他並不在乎,而他在乎的那個人全程沒說一句贊揚的話,勝利的喜悅也變得微不足道。
放學時間,綿綿小雨轉大,狂躁的雨滴發瘋似的往下砸,空氣裡彌散著大片雨霧。
賀洵回個資訊的功夫,姜小梨不見了。
他火急火燎地跑到園外,在小黃車離開校門拐向右側時,他倏地沖出來攔截在車前。
小梨沒想到他這麼激進,一腳油門狠狠踩下,車頭停在離他幾厘米的位置。
“賀洵。”她漲紅了臉,下車斥責他的舉動,“你知不知道這樣很危險?”
他悶聲低喃:“誰叫你偷偷摸摸地逃跑。”
“難道我回家也要向你報備嗎?”
“你好歹也和我說一聲,你這麼突然消失我會擔心。”
小梨回想起稀裡糊塗被人奪走的初吻,鬱悶又羞澀,“我不要你的關心。”
兩人沒有打傘,站在大雨中很快淋成落水狗,惹得過往的人和車紛紛注目。
賀洵兩步走到她身前,壓低聲音問:“你是不是因為我昨天親了你在生我的氣?”